桥生端起酒杯,也不否认,说,还有比我们更邪乎的哩!有人嫌进货送货麻烦,直接给人家单位领导打电话,说自己是某某某,自己正在北京争取什么什么项目,急需活动经费,马上给他打多少多少钱。
这个某某某确有其人,是受话人的上级单位顶头上司,位高权重,受话人不敢、不好意思、或者是不知向何人去做核实,便按照对方提供的账号把钱打过去。事后,受话人回拨电话向领导邀功请赏,核实是否收到了钱款,谁知对方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受话人浑身冷汗,不敢声张。 待到其拐弯抹角打听,领导根本就没有去北京,领导的电话号码也对不上。这样的活最来菜,无本起利,只是风险太大,一旦人家报案被抓住了,是要坐牢的。
我听了十分震惊,这才知道桥生为何要我们装作不认识,忙问道,你没有这么干吧?桥生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才不会这么干呢。我就按照现在这样的做法,也能够挣到钱,我跟你讲,我用开店加上干这个挣的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再也不用租房住了。
我举着酒杯,盯着桥生,恍惚烈酒上头,眼前的桥生变得模糊起来,我似曾相识,分明又像是一个陌生人。
我就把自己的担心统统说了出来,劝说桥生别再这么干了,风险太大,一旦有了牢狱之灾恐将得不偿失。桥生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我知道如何把握。再干几年,给儿子挣点学费,最好是为他将来成家存点积蓄。我跟你比起来差远了,你有稳定工作,在省城也立住了脚跟,买了房,我呢,下岗职工一个,靠那个粮油店只能够顾个温饱,想起孩子的前途我就着急。
我们县里有很多人都是在做这个,大家都挣了钱,有的还在老家里建起了别墅,风光得很,很少有人被抓。
中途,桥生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打开他的肩包,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手机卡,我透过塑料目测一下,不下十来个。桥生把手机上的号码卡卸下来,从塑料袋中找出一个电话卡装上,拿食指靠近嘴唇,做了一个让我静音的手势,开始打电话。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紧张地看着他操作。电话接通后,桥生迅速进入角色。他说话的语气语调和用词,俨然就是一个官场老油条。看意思对方没有怀疑他,桥生满意地摁断电话,说,搞定了,明天送货去!接着就取下电话卡,放进塑料袋,又把角色转回到我的发小模式,端起酒杯跟我碰杯。
我惊讶于桥生的学习能力,居然让他演得天衣合缝,当年在学校时怎么就没有展现这方面的天赋呢。想想也难怪,桥生作为一个在体制内浸淫多年的人,加上自小就敢于吃蛇肉的胆量,如果认起真来,装扮成一个领导的样子还是能够乱真的。
桥生见我发愣,提醒我吃菜,他自己又夹起一块颤悠悠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我想起了我俩那次分食粉蒸肉的情景,劝他少吃点肥肉,可不比小时候了。桥生说,我天生喜欢吃这个, 没事的。
饭后,桥生要去我家坐坐,还买了一大堆水果饮料。桥生在我家客厅房间厨房视察了一番,说,我高低要在省城买套房,还要比你这房子大,到时候让你小子也羡慕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