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有一天对某件事感兴趣会那么不容易。
一个从小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人,必须从某个时刻开始收缩兴趣,那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
并不意外,所有人终会明白,自己的精力是如此稀缺,可供挥霍的光阴转眼已消耗殆尽。
我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明白时间是最贵的奢侈品,明白了有些愿望永远无法实现,明白了必须放下那些无效的,无意义的努力。又或许至今也不是很明白。
现在想起来,在我的青少年时期,就是完完全全懵懂的人。除了考大学这一件事之外,几乎所有主动做的事都只是凭着自己的兴趣,没有一件事的目标是从头到尾清晰不变的,更谈不上为了什么切切实实的功利。
不是绝对没有功利,没有目标。只是我想要的功利太浅薄,只图个现实的快感,没有获得名利双收的谋略。而我的目标又过于飘忽不定,不能说不刻苦,实现目标的决心几乎在途中都被自己干掉,且很轻易就找到借口原谅自己。
追逐快乐,也希望拥有灿烂的明天,却每每只停留在当下,缺乏未雨绸缪的远见。这就是我长时间的状态。
朋友就是朋友,在一起开心就好。这是我的想法。通常想不到朋友,特别是广义上那些被称为,或被认定为朋友的人,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作为纽带,需要某些对等的财富(物质的或灵魂的)进行交换的,否则时间稍长就成了路人。
工作的最初几年,不只是与不少学生时代交流不多的同学校友有了更多接触,与此同时,我的生活中也出现了许多来路不同新的面孔,与一些人很快就走得很近,一起度过了不少美妙的时光。尽管后来一些人失去了联系,有些甚至因无解和无知而反目。但那些精力极限充沛,热情无与伦比的岁月至今依旧耐人回味。
一起去文化宫一间半公开的小房间里看录像,以“批判”的态度观看每周播放的欧洲艺术电影(让人血脉偾张的《洛丽塔》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的),一起出去拍照片,一起在街角的某个地方海阔天空。那是每个人都拥有无限奢侈品的岁月,我们尽情挥霍着未曾意识到(至少我无意识)转瞬即逝的时光。哪管未来会怎样。有时也会谈到前途,谈到大家要一起做点什么,只是一念。
我不记得我们这些来自不同领地的人是怎样认识的,又怎么会邀约在了一起,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但他们每个人青春的模样都依然驻留在脑海之中。无论是后来想相互灭掉对方的市电视台编导,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专业军人,摄影家协会办公室职员,又或是华西毕业走遍西域的诗人口腔医生(至今还有一本现已是本地最负盛名民营口腔医院院长的他当年的签名诗集,估计他本人也未必有保存了),以及帮过我忙的摄影爱好者,交警队干警,还有这群人里我唯一保持联系的从医生下海成了药贩子的校友兼医院子弟,他们无疑都是那阶段精力充沛,对一切充满好奇的我生活的组成部分,与所有发生在当时的其他剧情一起,共同演绎了我快乐却没有意义的人生片段。
午安,三月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