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究竟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动作呢。
周四晚上约在老地方吃肉,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家店居然黑着灯,app上也找不到这家店的信息了,我心里一凉:原来是闭店了啊。
最后一次去老地方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冬天的时候从故宫回来想吃他家的泡菜饼,然后去打包了一份回家。那天下午老板娘正给朋友打电话说生孩子的事情,老板还是那么亚撒西的招呼我们说,啊呀你们来了,今天吃什么?后来还在打包的泡菜饼和米肠中送了好吃的小菜。
我还记得搬完新家之后准备吃一顿“温居饭”,第一次误打误撞进这家店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虽然是烤肉店但是安静又清爽,没有旁边串店的高谈阔论与人影憧憧,里面的客人都从容地推杯换盏,低声笑谈着,有着和这条小街不匹配的遗世独立。请长相清瘦又帅气的老板帮我们烤肉的时候,我们还问了他店名的来由:清潭洞,因为他老丈人在韩国清潭洞开了同样一家烤肉店。他说的时候眼神里噙着笑,然后温柔的跟我们解释说什么肉应该沾什么料,什么肉配生菜夹蒜片口感会比较好。以至于后来我们评判烤肉是不是正宗的一个理由就是看店里是否提供蒜片。等老板说完慢用之后,我们猜着清潭洞那家是不是叫甘露园呢?这大概就是家人的羁绊吧,我们笑。
搬完家后的第一次“温居”的晚上,我找到工作的晚上,工作很难过的晚上,终于转正发正式工资的晚上,迎接学妹的晚上,有什么理由的晚上,没什么理由的晚上,都是在那里吃着烤肉度过的,似乎一遍又一遍证明着能治愈坏情绪的方法只有用好吃的填满肚子,而我也好像把我的秘密和感情都藏进“清潭洞”里面了。好遗憾呐,不知道具体究竟是什么时候关店的,没有去吃最后一次“甘露园第一烤肉”,也没有和那家店好好的告别。
我很少对告别这件事感到遗憾,因为我确实在用很多方法努力地留住告别的瞬间。唯一的一个遗憾,大概是2011年的那个秋天,爷爷猝不及防的离开了,我在一片茫然中被妈妈从教室带到灵堂。我清楚又模糊的记得,有人指着那张照片对我说,快给你爷爷磕一个头。我一边磕头,一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靠近死亡:原来死亡就是从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一张照片。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是那年的国庆,跟着爸爸去他家里玩,还因为他不让我看电视剧跟他吵架。我爷爷和我一样倔,他总说我爱玩没出息。他抠门,从不像别人家的祖父一样宠我,小的时候给我买过一个九块钱的密码锁日记本之后就说“我再也不给你买东西了“,这件事我耿耿于怀。所以凭良心讲,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在我前17年的生命里,根本没有多少重量,我猜我在他的70多年的生命里,也如是。
后来他死了,我在那三天的白事儿上一滴眼泪都没掉,我以为我真的不会为他感到难过。等到我爸妈去烧头七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家里写qq空间的日记,写他有多么讨厌,写着写着我就哭了。
不知道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一点遗憾,还是想在爸妈面前装乖巧,只要有时间,每次给他烧纸我都会去,都会给他叠一些元宝,然后听我爸一遍遍跟他说,小乔乔考上大学了,她上班了,她挣钱了,她又涨工资了,你要保佑她哦。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让你骄傲了呢?你是不是也变成星星,给走夜路时的我照个亮儿呢?
钱德勒写着,每说一句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我或许在这个时候能稍微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说每次都抱着“这是最后一次见你“的心情和你拥抱说再见实在是过于悲伤了,但我总是想,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等到很久以后,我也依然可以清晰想起那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我们总是错误的以为,只要我们做了记号,就可以兜兜转转的再回到那里,但是谁知道生活的洪流确实只有一个去向。
告别太简单,又太困难了。生活还是在继续,还是要和很多生活过的地方、遇到的人告别,只是希望每一次告别,都可以漫长一些。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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