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麦收时节又到了。
田野里,大片大片的麦子,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展现着丰收的景象。如今的麦收,虽然没有了过去的劳累,但紧张的气氛还在,丰收的喜悦一点没变。收割机穿梭于麦田,忙着收割小麦,人们在地头候着,忙着装载收获的粮食,要不了多长时间,几亩地便收割完毕。
俗话说“麦熟一响,虎口夺粮。”五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麦子成熟后,要尽快收割,否则,遇到恶劣天气,一场大风或一场大雨,小麦产量就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只有当一粒粒闪着金光的麦子,颗粒归仓,人们才会真正笑在心里。
我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的麦收时节。
那些年,每到麦收的前些天,父亲就该做收麦的准备了。先修理好长时间不用的平板车,我们这里叫架子车,看车板有没有松动的,给固定好。车胎漏不漏气,给打足气,缺扬麦用的木掀,或是挑麦子用的杈的话,要赶紧买。一切准备就绪,麦子就该开割了。
开镰割麦的前一晚,更是要把家里的镰刀都找出来,一把一把地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利无比。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母亲在家做早饭,父亲带着我们几个下地割麦,我是老大,也是割麦的主要劳力。到了地里,从地头开始,每人排几垄,挥舞着镰刀齐头并进,往往一开始就显出快慢来了。五月的早晨还算凉爽,割麦必须穿长袖,要不然麦芒会把胳膊扎的满是红点点,热辣辣的疼。割麦是力气活,不一会儿便会汗流浃背,腰酸背痛,等太阳出来了,火辣辣的晒着,越发叫人精疲力尽。
八点多钟,母亲带着弟弟到地里送饭,我们拖着步子走到地头,坐在割下的麦子上,边休息边吃饭。母亲烙的油饼,香喷喷的,平时是不常吃到的,割麦的时候可以敞开肚皮吃,辣椒炒鸡蛋更是美味,还有稀稠适度的面疙瘩汤。吃饱了,喝足了,立马便觉得体力恢复了。
这时候,太阳更显示了它的威力,没有一丝风,地头的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树叶纹丝不动。我们汗流满面,父亲、母亲和我,你追我赶,都想抓紧时间在中午前,把这片麦子割完,晒一晌午,下午把它们拉到麦场上先垛起来,等所有的麦子收割完毕,好一起脱粒。两个妹妹稍微落后,弟弟在旁边玩耍。
割麦的时候,一手抓着麦秆,一手挥舞镰刀,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手起刀落,一片麦子便躺倒了。割一会儿,便直起腰,抬头往前面望望,怎么还不到头,这地好长呀,弯下腰继续割,动作却是慢了下来。割着割着,似乎觉得后面不太对劲,我放下镰刀,向后面走去,二妹还在慢慢的前进。再往前走,看不到三妹的身影,走到进前,原来,三妹倒在麦子上睡着了。我没有叫醒她,让她睡吧,也难为她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后来这件事成了笑谈,是我们家的一件趣事。
等麦子割完,要用架子车把麦子拉到生产队集体的麦场上,先找个地方垛起来。有时候,收割下来的麦子当天拉不完,父亲晚上还要住在地里看着,这是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当然大意不得,等着轮到自己家的时候,好用打麦机脱粒。拉麦子,装车还有技巧呢,装不好,一路颠簸,会有翻车的危险。好在做教师的父亲,虽然对农活不是特别精通,但也还算在行,多年割麦、拉麦,还没有过翻车的事故。拉麦的路上,每年都见有半路翻车的,重新装车,费时费力。
打麦的机器叫“老虎洞”,是生产队集体购置的,威力很大,声音激越而高亢。记得那是一九八五年,我家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垛在麦场上等待着打麦机脱粒。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轮到我家了,父亲带着我们几个守在麦场里,等着前一户打完麦子收拾好,一点多我们开始。“老虎洞”威力十足,推上电闸,震耳欲聋,当然效率也很高。前面需要两个人快速不停地往里面送,麦子垛的远的话,要提前往附近挪,要不然是来不及的。后面出麦子的地方,还需要有个人拿个小耙子,把没打好的麦穗,往旁边搂,快速蹦跳的麦粒,打在脸上,胳膊上,生疼生疼的。
这样紧张的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人已经是精疲力尽。突然,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黑云密布,乌天黑地,狂风大作,父亲第一时间切断电源。与此同时,电闪雷鸣,我们急忙钻进麦秸垛里,既害怕又忍不住向外观望。狂风呼啸着,打着旋卷起麦场内许多尚未脱粒的麦子在空中飞舞,这情景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让人心生恐惧。继而暴雨倾盆而下,虽然躲在麦秸垛内,我们还是被浇的浑身湿透。好在时间不长,只一会儿功夫,雷公不再震怒,风停雨住,乌云褪去,天空又是湛蓝湛蓝的,一轮火红的太阳挂在西南方,太阳的光芒又炙烤着大地。麦场内一片狼藉,麦子都被打湿了,打麦也没法继续,父亲领着我们先回家换衣服。
一路上,看到路边粗壮的树木,东倒西歪的,有的被连根拔起,横躺在地面上,有的树上粗大的枝叉倒挂着,这风多大的威力啊。田野、路边,还不时地看见横七竖八躺着的被刮断的电线,我不由得后怕。
后来从广播里知道我们这里遭遇了多少年一遇的龙卷风,想来打麦场应该不是中心,要不,问题恐怕更严重。
窗外,又下雨了。今年的麦子刚刚开始收割,大片的麦子还长在地里,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都有小雨。我在心里祈愿,雨早点停止,把天空还给太阳,那金黄的麦穗,饱满的颗粒,还没有归仓。从去年秋后小麦播种,播下了希望,多少的辛劳、汗水、守望,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我们只盼着风调雨顺,颗粒归仓,不负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