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和室友聊天,说起这辈子第一封情书。
“你从转角走出来的时候,宽大的校服随风振颤,风拂过柳树枝梢,也拂过我心头。”
“突然觉得,我十七岁的夏天有了意义。”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允许我继续这样的打扰,那能否请你在楼梯口的小黑板上留下一个“好”。”
那个下午我变成了长颈鹿,隔三差五从门口探出头鬼鬼祟祟的看。
第一节课,没有,第二节课,没有,第三节课,没有,下午自习,没有。
垂头丧气的去食堂吃饭,回教室上课,下了自习回宿舍睡觉,路上注意力不集中,还在门口磕了一跤。
晚上做梦都是他看完心丢进垃圾桶,心被揉碎了。
第二天跑操,我在第一排,他在前面那个班,最后一排,出神看他永远和别人不一致的左右左,停下来时端正横直的肩胛线,很多时候我都想拍拍他的肩,问问他你到底有多高啊。
他突然回头,迅速垂脸,眉眼耷拉着不敢看。
没有再出教室,难受的想哭,第二节课被朋友硬拉出去透气,闷闷不乐的蹲在花池边揪叶子,听见隔壁班呼啦啦出来的一群人,没忍住偏头看,他就在其中。
一边墙壁的小黑板右上角多出来个“好”字。
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大喜过望。
什么形容词都差那么点意思。
学校的小黑板一周换一次板报,他留下的那个好我痴痴看了一个周。
旧手机里有一张那时拍的照片,做了屏保。只是今年换了手机,找不到了。
隔壁火箭班,一群的理科生,十七八的男孩子,正是好光景。
当然也坏的紧,下课时出教室透气,总能看见他们三五个挤在一起叠罗汉,压在窗户上的铁栅栏,哐哐作响。
笑,极其猥琐。
有天晚上问他,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叠过罗汉,他飞快的否定。
“没有,哪儿能呢,都是他们,我从来不干这种事。”
喔,好,笑着没再提。
第二天下课,出教室透气,刚出了们,就看到隔壁班一群男生站在一块儿,中间三个人压在窗户上叠罗汉。
靡靡之音。
嗯,他在最里面,被压着的那一个。
外围的男生看到我,大叫他的名字。
“欸!你看那个谁出来了!!!”
他偏头,瞧见是我,唰的红了脸,又没办法挣脱,只能转过头去,一只手捂住脸。
耳根都是红的
一群人哄笑,那窗户都快被抖下来了。
我没忍住,转过去笑的发抖。
一会儿他好容易被放开,我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他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
下午回家没跟我说再见。
当天晚上和他聊天,坏的很,故意去问他。
“欸?今儿那个是不是你啊,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不是。”
“喔,那是我听错了。”
“……”
学校都有一面很大的墙,上面是光荣榜,他就在第一排。
每次考试,文综我总提前半个小时交卷,然后趴在四楼的栏杆上,盯着他的照片看半个小时,等着他考完试出来,一起去吃饭。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站在柳树下,仰着头在楼层中找我,然后笑的样子。
高中体育课,和他岔开前后节,上课前跑去商店,买湿巾买水,等着他从操场过来,趁着课前几分钟说话,东西塞他满怀,几步一回头,他捏着湿巾拿着水,笑着点头,快去吧。
我好爱他。
那天晚上的时候,鬼使神差,搜索了一个QQ号码,看到空间有一条更新,犹豫很久,还是点进去看了。
“我们都知道,选择爱情就不会孤单。”
“和你眼神对视,和你一起吃饭,和你一起笑。”
“这些闪光的瞬间,都会成为艰难守护爱情的补偿。”
配图是他穿着家居拖鞋站在厨房做饭,是他蜷缩在沙发里闭着眼休息,是他和那个女孩子互相依偎在一起。
一张一张的翻过去,停在倒数第二张。
他穿着白衬衣,闭着眼睛,同戴着白色头纱的女孩子鼻尖相抵,抿着唇温柔的笑。
有一瞬间的晕眩,抖着手往下翻,是一张知乎回答截图。
问题是为什么要谈恋爱,他点赞的那个回答只有一句话。
“她可以让我在北京地铁换乘站的人群里,不因为渺小和平凡感到心慌。”
我太明白这种因为心有牵挂,所以不怕迷茫的感觉。
分别后的六百个日日夜夜,我走过了遥远的高山长河,我遇到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只有他,能让我独自站在深夜的机场里,不怕孤单。
他有这么爱她。
室友推门进来,看见我笑与泪混乱纷飞的一张脸。
我该怎么形容那一刻我的痛苦,我的绝望,和我终于轰然倒塌的残壁断垣。
我和他,没有任何故事可以讲。
十七岁时落下的那些遗憾,我曾以为可以在后面的岁月中被无数个温暖的被爱补偿。
可是时至今日才明白,无论我再遇到什么样的人获得什么样饱满的爱,都补偿不了了。
这是一种自我欺骗,那个因为他而出现的特定的心理凹槽,只有他才能填补。
这种心情,真的太难过了。
就好比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羞于表达感情的人,唯有对他,脸色绯红,手脚局促,言语磕磕绊绊的像个初学讲话的小孩。
即便过去了这些年,即便如今的我也已经拥有了面对上千人也可以侃侃而谈的坦然自若,可是只要面对他,就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捏着手指,他一笑就脸红的小姑娘。
可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让自己有面对他的时候。
我只是,爱过他。
我也只能,走我的路。
Goodbye,my almost lover。
Goodbye,my hopeless dream。
文/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