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光着膀子,背上依稀可以看见骨头,黝黑的皮肤在烈日的炙烤下闪闪发亮,比他身上驮着的那块门板还要耀眼。只见他驮着那块板一步一步艰难的上楼,走到转角的时候,一个少年出现,接过老人背上的门板,一把抱住,在老人的协助下扛上了四楼。
老人姓尤,因为他很热心肠,周围人亲切的喊他尤老爷,那个出现在楼梯转角的少年叫尤墨,是尤老爷的孙子,下半年上高三,为了给孙子就近陪读,尤老爷才在这栋离孙子学校很近的民房租了间房子,由一大间隔成的两小间屋子。
正值三伏的酷暑天气,尤墨要补习所以暑假没有回家,尤老爷也得留下来给孙子做饭。因为是民房,这栋楼的大部分屋子都没有装空调,而尤老爷的屋子也不例外,加之他的屋子是顶层而且西晒,所以要格外的热。
尤老爷曾试图让房东给安装个空调,可房东以没钱为由拒绝了,尤老爷想着孙子明年六月就毕业了,自己现在装的话也不划算,打算忍忍,熬过这个夏天就行了,可哪知今年夏天特别的热,尤老爷和孙子晚上热的实在睡不着。
于是,第一天晚上,尤老爷想到一个办法,他把凉席直接铺在了天台上,他和孙子就睡在天台的地上,这样凉快点。
尤老爷和尤墨就这样在天台上度过了一个晚夜晚,但是天台上虽凉风习习,可毕竟是水泥台面,在一天阳光的炙烤下,地面上很烫很烫。
于是,第二天,老人想弄张折叠床,这样睡在床上就不烫了。恰巧的是尤老爷这栋楼的另一户租客家里有一张房东放置不用的折叠床,尤老爷跟房东说好了这几天拿来用一下,这位租客也爽快的答应了。傍晚时,尤老爷开心的去背床,结果这位租客突然又不给了,说她家也要用,死活不同意尤老爷拿走,无奈中尤老爷就背回了那块门板。
尤老爷一边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一边背着门板艰难的走着,我目送着尤老爷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转角,好久好久……
尤老爷家在离小城很远的乡镇上,虽然城里买不起房,可是在村子里面盖的是三层小洋楼,环境优美,现代化的电器样样齐全。如今为了上学的孙子,70多岁的年纪还要遭人白眼,还要睡在门板上……
晚上,我在天台纳凉,看着尤老爷蜷缩在地上的身影,鼻头莫名的发酸。
我和尤老爷一样,都是租客,不同的是,我是外地人,来这个城市快一年了。记得第一天来这座城,在外找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可是下午就被电话通知要去采访一个活动,等到我下午采访完回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随行的同事把我放在单位门口,我去单位拿了行李,走在昏黄的街道上,看着满家当时真的有想买张票直接回家的时都没有哭,可是这次看到尤老爷的背影,我却哭了,可能天涯同是沦落人,爆发了这一年来积累的辛酸。
一年里,有过挫折也有过无助,带着对人、生活和未来的困惑及离家的不适,我像是无根的浮萍,有种永远踩不着地的恐慌,可能长期紧绷的弦,总要经历那最后一根稻草,而今天看到尤老爷的那一幕恰恰压碎了平时的伪装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