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孙雪宁心不在焉地听着课。
她一向喜欢语文课，也很喜欢语文老师孙文苡。
可是这会儿，她心里乱腾腾的。
那天中午她和同学一起外出打饭，看到孙老师上了一辆出租车，她从敞开的车窗里看到那个司机的侧脸。
极似那个傍晚欲对她不轨的出租车司机！
她当时心里一惊，很为孙老师担心。
她安慰自己现在是白天，孙老师又是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好在当天下午就见孙老师平安归校了。
可是，接下的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个司机来接送孙老师！她还特地留心了，看两人的情态，似乎关系有些不一般。
全校师生都知道前段时间孙老师的丈夫醉酒坠楼身亡，最近有传言说有人在给孙老师介绍对象。
莫非介绍的就是这个司机？
那天傍晚发生的事，孙雪宁牢牢守在心底，没告诉任何人。
反正平安逃出来了，她日后多加注意便是，不必再声张出来，徒惹家长担忧。
可是，孙老师知道这个司机的底细吗？
那时他狰狞的面貌……噢，他怎么配得上孙老师！
周末那天下午孙文苡出门准备到街上逛逛。刚走出小区，便听有人唤自己。
张得虎驱车从后面缓缓驶过来。
“你住这里？”他指着旁边的小区问。
“是。”孙文苡迟疑了一下才应道。她一直没告诉他她的住所，可既然被他撞见了，也不便撒谎。
张得虎笑了一笑：“我正好送了个附近的乘客。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不等她拒绝，又半开玩笑地说：“这次真收你的乘车费，别不好意思了。”
孙文苡就坐上他的车。
“今天周末，不在家休息？”张得虎开聊了。
“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出去逛逛街，看场电影。”
张得虎笑了起来。
“怎么？”
“咱们还真是投缘。正好我也买好了下午的电影票。一起？”
“你不开车了吗？”孙文苡不太懂他们这一行，想当然地认为，“周末不是生意会好些吗？”
“无所谓。”张得虎说，“我开出租是爱好。”
“你还有别的工作吗？”
“啊，我开了一家五金店。平时都是雇的员工打理，我就看看账。”
“噢。”
这样他就不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形象了。
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张得虎又陪孙文苡逛街，完了两人又一起吃晚饭。
吃罢晚饭天都黑了，张得虎自然要送孙文苡。
“那个，房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回家的车上，孙文苡问。
她并不急着出手，不过是觉得他们是因为房子而相识，若没这件事，他们的来住便没了正当的理由，所以顺口提了提。
张得虎将车开车路边停下。
“我确是真心要买房，”他靠在椅背上，“买房是为了结婚，不过我现在连对象都还没有，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泄了劲。”
单看外表，他也有三十好几了。孙文苡直觉他不像是结过婚的样子，这会儿听他亲口这样话，还是有些诧异。
“你条件不错啊，怎么还没有对象吗？”她问。
“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想找个投缘的人。”他说，“但好像很难。”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目光，有一点点寥落。
他看到她的注视了，目光又充起笑意：“孙老师，你说呢？”
他眼神的瞬间转换看得她心里一跳。
“是啊。”她胡乱应道。
“你还会想你老公吗？”
“会啊，很……想念他。”孙文苡埋下头。她不想听任何人提起他。那个人应当连同他带给她的恶梦般的日子一道被焚成灰烬，再被水冲走，流到这个地球以外的地方。
“所以，就这样蹉跎着就老了。”张得虎叹了一声，“不过，能够在这个时候认识孙老师这样的人，对我是意外之喜，也觉得很幸运。”
他意有所指，孙文苡不知如何作答。张得虎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将她送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张得虎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接送孙文苡。
这人太热情周到，又语辞合宜，行事得当，孙文苡并没有想到有比他安排的更不失礼的应对，所以相处的结果就是事事顺着他。
被同事撞见过几回，问她是不是又有头了。孙文苡敷衍过去了。
她曾经决意不会再结婚了。此前那段婚姻伤她太重，今日如同劫后余生。她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可是这个张得虎，明暖如同三春晖光，全无人间恶魔的阴影。她似乎有一点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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