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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子看着小方桌上的吃食有些吃惊，小学徒们一般吃的都是杂粮饭，并且都仅仅一中碗而已，今天突然换成了白米饭，还是一大碗，难道是因为奶奶来看他的缘故？

看着自家奶奶盯着白米饭垂涎欲滴的样子，小虎子也咽了咽口水，搬两个木头墩移到了小方桌前，让奶奶坐下，自己又跑进厨房找了一个中碗和一把汤匙，把白米饭分成两碗。赵奶奶打开汤罐，鸡汤的浓香味就飘了出来。

小虎子往罐里一看只有三分之一的鸡汤，零零散散的有十几小块黄灿灿的鸡肉，小虎子默不作声地往奶奶碗里先舀了几块鸡肉和汤，再往自己碗里添。

赵奶奶看见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和鸡肉有一刹那的感动，走了二里多路人也累了，也顾不上多想，赶紧端碗吃了起来。这十几块鸡肉也是大媳妇说够小孙子吃了，不让多带，可这只肥鸡原先还是小儿子家养的，不是自己坚持，连汤也带不了几口来。看着一个大瓦罐，实际上里面没装多少东西。想想自家饭桌上留下来的油鸡汤和一大碗鸡肉，估计就是自己现在走回家，大儿子一家也不会给自己留一点骨头渣。

赵奶奶一边往嘴里扒白米饭，一边看着自己的小孙子狼吞虎咽，胖厨娘给的菜也多，最后一块鸡肉，小虎子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奶奶碗里，赵奶奶看着碗里的鸡肉，心里五味杂陈，家里头好吃的一般轮不着女人，多少年了，没有谁把最喜欢吃的肉省下来放进自己碗里，这小孙子倒是头一个心疼她的，尽管自己从前并不怎么心疼他。现在大媳妇家的孩都大了，也用不上她带小孩，小儿子媳妇一走，自己再没有一个可以随时随地使唤的人，要不是小虎子的这二十五亩田的三成地租垫底，估计自己在家多吃口饭都要看大媳妇脸色，没想到临到老了倒要靠孙子吃口肉。

祖孙俩美美吃了一顿饱饭，都打了饱嗝。

赵奶奶打开了自带的小包袱，拿出一件厚夹袄给小虎子，让他试试。小虎子默默脱下自己身上的已经短小的补丁袄，穿上了崭新的粗布袄，感觉后背一下子暖乎起来。

赵奶奶让小虎子转了个圈，打量了一下说：“还好，肥瘦合适，长点好，穿得时间长，你要是再胖一点，就把门襟放一放就行。这旧夹袄我拿回去改改，多絮点棉花就做个背心吧！保着后背和前肚不受寒。这条旧棉裤是你堂哥的，我拆洗了，加絮了一点新棉花，他上学堂要穿新的，你在这里做工，只要结实保暖就好，长一点你就把裤脚往上挽挽。”

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棉衣送来得及时，尽管是堂哥的旧棉裤，也比自己的短棉裤露着脚脖子冻腿强。小虎子跑进屋把自己的小棉裤脱下来，穿上奶奶拿来的棉裤，往上挽了两圈裤腿跑出来给奶奶看。

看着小虎子亮晶晶的大眼睛，赵奶奶难得笑了笑，说：“挺好的，这小棉裤我拿回去给你改缝几双棉袜子，鞋垫，这布一丝都不能浪费了。棉衣外头再套上罩褂和裤子，别弄得太邋遢，脏的衣裳给我，我拿回去用皂荚热水好好搓一搓。”

小虎子就像锯嘴儿葫芦，和奶奶不知道该说啥好，因为爹娘在时，奶奶边上没有他，奶奶也不待见他，没给过他几个好脸。现在爹娘去了边关，奶奶管着他的衣裳鞋袜，能给他笑脸，还给他送肉和汤，他却不会和奶奶撒娇，也不知道该咋开口和奶奶亲近，尽管见了奶奶他心里也高兴。

胖厨娘见祖孙俩已经吃完，小虎子还换了衣裳，过来收碗，笑着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新袄一穿就有个人样子了，小虎子还不谢谢你奶奶疼你！太阳快钻山了，给你奶奶装好篮子往回走吧。”

小虎子低声细语地说：“奶，你回去吧。”转身却看见老木匠送货的牛车也要往外走，急忙跑过去，和老木匠说能不能让牛车拐个弯送一送奶奶回家。

老木匠敲敲烟袋锅点了点头，小虎子把奶奶扶上车辕，递上篮子，牛车一动，赵奶奶说：“你照理好自个，过两日好天我再来，晚上洗脚用热水泡泡。”

小虎子点头应下，看着牛车在夕阳里渐渐走远。

胖厨娘一直在悄悄关注着这祖孙俩，看小虎子不会说好话倒是心里有章程，还会给奶奶添鸡肉、叫牛车，觉得这孩子心底不坏，不像赵家的其他人那么精明嘴甜，一丝儿亏都得让别人吃才行。

心里意动，嘴上照损：“这老婆子比猴都精，不知道的人说她疼孙子，咱知道的明白她这是在疼钱疼地租子。”

见小虎子走远去收拾柴火，旁边吃饭的木匠师傅们搭腔说：“至少小虎子得了点好处，小孩子没个大人照应着那不跟小乞丐一样么？破衣烂衫的，还好现在的赵老婆子知道孙子要紧了，她眼瞎心疼的那些个儿孙一个也不疼她……”

“赵家像样的人不多……”

“照说还是这规矩定得好，能保住虎子……”

……

众人正议论纷纷，就听见远处工棚里“轰隆隆”一阵乱响，这是出啥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