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老伯
老伯从村头盖起八间土坯房,甚为壮观。不知周围的村民感觉如何,当时,可是羡煞我也。
方脸大眼的老伯,干练,精明,家里家外一把抓。老伯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八间房子打着跟头的住,也住不过来。
我此时,成了老伯家的常客。当时的我,也不太会交流,更多的是在他家的炕沿上默默的坐着,盯着墙上的日历。墙上的日历当时显示1981,再后来又显示1982…,这就对应着八岁,九岁的我。除了默默的坐着外,有机会就喊声姐,哥,婶婶,伯伯。没机会就看着他们行动,听着他们说话。
老四与我同龄,我以找老四玩耍的旗号进入他家。我与沉默寡言的老四形影不离,我们交流少,更多的是听,看着他家其他孩子和来他家串门的不同年龄层的人。他家房子多占了优势,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大小伙伴。我们最小,没人搭理我们,赶到某个哥或姐说话,偶或看我们一眼,就是很大的荣幸。
老伯家在农闲时,炕上坐满了大女儿,二女儿的朋友,再加上我们这一茬的,总是很热闹。大女儿与二女儿早就不念书了,干些编钩的活,挣点小钱。碰上他们脾气好的时候,就教我们一些,慢慢的,我也也学会了那些编购技法,有幸能替他们编钩一些。
慢慢的在他家混的越来越熟,说话能插上话,编织能帮上忙,从心里是无限的欢欣。
记得一次,炕沿上坐了十多个人,老伯与我们交流,谈<<水浒传>>、<<三国>>、<<杨家将>>…,东扯西拉,谈天说地,只有我与老伯应付自如,再加上我对老伯崇敬的目光,老伯对我另眼相看。从那以后,在老伯家串门时,老伯有空就与我拉上几句。我们谈等我长大干什么,老伯教导我长大要报效村民。关于怎么怎样报效村民,老伯真诚的与我探讨,展望。当时的我,有点受宠若惊,而这忘年交的景象,在头脑中总是挥之不去。
老伯家最热闹的就属过年的时候,大姐,二姐的朋友齐聚他家,很快就凑齐一伙打扑克。慢慢的,我们这一茬也学会了,另凑一伙。一寒假期间,黑天昏地,整日在打扑克,当中不断的添人去人。他家当时就是我的乐园。不仅是白天,晚上还睡在他家,也有很多时候早晚吃在他家。现在想来,在他家玩的尽兴,吃的高兴,睡的踏实。自家没有姐妹,气氛严肃,不能随意。可以可说是玩的乐不思蜀。
记得一次,父亲喝高了,想起管我的学习,抓不着人,就拿着试卷歪歪斜斜的到处找我。同伴们看见了,就来到老伯家通知我,让我赶快躲避一下,等我父亲酒劲过了,就不会这麽折腾了。我接受大家的主意,我藏到了奶奶家。
记得在以后的日子里,父母对我去老伯家就意见很大了,一再向我暗示要走近学习好的孩子。
但我觉得那几个所谓学习好的孩子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如这家人让人感到舒服。
或许,与老伯一家相处时间太长了,我吸取了他家的烟火,已经渗入骨髓。
随着老伯家的孩子们慢慢长大,女儿远嫁他乡,儿子另立门户,老伯家渐渐清冷下来了。
再后来,老伯得了脑血栓,不能远走,总是搬把椅子坐在门口。
我每次回家时,几乎都能在门口碰见他。此时的老伯,两眼已经浑浊,挺直的脊梁弯下了,以往的精明能干变成了呆滞木讷。看着如今的老伯,感叹岁月的无情,时不我待的生命滋味。
看着老伯,就想起少年的梦想,如今的无奈,自己报效村里的愿望没有实现,很过意不去。
此时,我会与老伯再谈一会话,除了客套,再无他语了。
在去年的冬天里,老伯走了,回家的路上,我再也见不到老伯了。
老伯的情分,我没有还,也没法还了,老伯的希望我没有实现,老伯如三尺神灵,总在我的脑中闪现。
老伯年轻的时候家里热闹非凡,老的时候清冷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