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方忽增的雨量,让人觉得很遥远。
小时候不大避雨,享受从容地走在雨的缝隙之间的感觉,后来渐渐失却了这种体会。
对雨天的感觉是不明了的。有阳光的时候会感到自己的情绪明显地好起来,而下雨及潮湿的天气,情绪大抵倾向于消极。小时候有几次坐在书桌前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计划的落空未带来多大失望,只是突然有种让人不知所措的安静。
从前最喜欢夏天和冬天,或者说是由季节而生发的联想,雪糕、半裙与闷热时拂过的清风,沸腾的热汤、咕噜咕噜的声音和毛线围巾的温柔感。冬夏本难捱,北欧有所谓的winter depression,极夜下一切安静、缓慢,死亡金属乐队则充溢着酷寒中本能爆发的力量。相比生活重压下的绝望,黑夜的时长、安适的体制也会让人孤僻起来。
英美文学课上讲到梭罗。他在属于爱默生私产的一块林地上修建木屋,邻水而居。试验性的林中生活,意味着两年多的独处。老师笑谈人是群居动物,想想自己,如果离开这股烟火味,失去了任何理解程度上的倾诉对象(与草木等自然之物的对话暂且不谈),恐怕只需几天便不能承受了。心境的适意仍离不开一份人世中的安全感,也是远远不比这些自觉反省的“身体力行者”之处。环境的影响太大,或给人宽慰,或使人在梦中也调转方向。
阴霾天空下,未必更珍惜晴日吧。
二/
很久不曾有绵绵的雪。
年初的时候,遇了很小的雪,落在卡其色的大衣上。从前落雪时总是要撑伞的,这次却没有缘由这样做了。盼望雪的感觉像是希冀一个小允诺兑现,说不上多强烈,但隐隐自顾盼着。想来还是喜欢浅色,雪白、淡青、月亮带媚的黄。有人说在冬天因为温度的缘故大家都卸了力,也只有在冬天努力才能赶上大家。在这样安静的季节总有奔跑着的身影。
记得三月快结束时,春天的迹象仍渺茫。但在北方的城市里,一点点春意也足以让人欣喜。无论是故地还是此身在处,春的影都稍纵即逝,秋意刚惊起触觉,不久也即是冬。友人说某些小事即点燃了一整天的阴郁,新泡的咖啡氤氲的香气中是她紧缩的眉。图书馆里的沉闷气氛伴随着对面男生的喃喃自语,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极重。
三/
五月飘飞的柳絮让人皱眉,因为迎着风,古人“闲看儿童捉柳花”的趣味是体会不到了,而鼻腔似乎钻进了一些不好的气味。
又起风了。如果是海风该多好。
在沿海城市呆的日子都很短,天地间无形的鼓风机,送来了潮汐与咸涩的海风。
远山层叠,蓝顶的旧房子,雾气是自然蒸馏的白兰地。
萧红说:“天气一天暖似一天,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一年一年的时光像凄切和缓的旋律,对温度仍不敏感,减衣服时常常降温,穿长袖又变热,像其他的诸多矛盾一般,从来不可解。对四季的变化习以为常的结果,好像便是接受了日子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