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华语电影圈“双喜盈门”——两位男演员前后脚在海外封帝!
率先登上热搜的,是新晋国际影帝刘恺威。
11月4号(上周六),他获得美国亚洲影视节金橡树奖最佳男演员称号。
让我们分析一下那个陌生的名字——
美国、亚洲影视节、金橡树奖、最佳男演员。
这不仅让Sir想起几个月前刘太太(杨幂)捧回的休斯顿国际电影节雷米奖。
Sir一搜,果然——
这个奖项属于美国亚洲影视节、纽约电视节共同打造的“中国日”系列活动,今年10月27日刚刚立项。
再看现场照——
根本就是中国人自己的派对啊。
恭喜刘恺威,为华语影坛捧回又一座野鸡奖!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早刘恺威一天封帝的,段奕宏。
11月3号(上周五),段奕宏在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捧回最佳男演员奖。
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男主,含金量有多重呢?
看看之前获此殊荣的中国影人就懂——
第二届影帝张艺谋,第二十三届王千源,第二十六届王景春。
获奖作品《老井》《钢的琴》《警察日记》
除了张艺谋(其实《老井》演得真不错),都是不被流量眷顾的戏匠。
但从周五到今天,网络一片静悄悄。
搜索他的名字,相关文章还停留在(至少)5个月以前。
一个热搜榜上的“金橡树奖最佳男演员”,一个无人问津的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
你猜Sir想怎么样。
Sir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安利后者,期盼有一天,这样的影帝和作品,能上热搜。
《暴雪将至》
获奖感言中,段奕宏说:
“此时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我有一种恍惚,感觉还在影片中有一场戏,老余站在舞台上,我不希望有雪降下来,我希望这是真实的。”
这当然是真实的。
这个影帝,实至名归,甚至在影迷心中,来的有点晚。
Sir之前介绍过,段奕宏的走红,本就是一条蜿蜒曲线。
《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成为小荧幕爆款之前,他还是个频繁辗转于话剧、电视剧和电影之间的文艺小生,根本没来得及释放“糙汉”的魅力。
今年是他的收获期。
年初《非凡任务》《记忆大师》,这个月《暴雪将至》《引爆者》,四部主演电影,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尤其《暴雪将至》值得一说。因为这次不同在于,是人物主导了故事。
1997年的南方小城,连环凶杀案使得人心惶惶,余国伟(段奕宏 饰)却看到了机遇,他原是冶炼厂的保卫科科长,若能破案立功,就有机会正式调入警队编制。
跟段奕宏在《烈日灼心》《记忆大师》里演的警察相比,老余是个处境尴尬的“编外”人员,案件跟他无关,最多算协助调查。
老余很软,对公安尤其软。
因为他心中,对当警察有执念,对破案也有执念。也正是这份角色的执念,燃起老段接演的兴趣。
在拿奖后前往机场的途中,新科影帝老段跟我们聊起了“编外”人员老余的心路历程。
有点意外,最初《暴雪将至》团队给他的是不安全感,他有犹豫。
因为……陌生。
毕竟这是导演董越的首部长片,没有一个成熟的作品作参考。
然而,抛开陌生,回到演员的角度考量,老段还是选择了,演。
他喜欢剧本中隐隐透露的企图心。
“一个人在比较积极的状态,被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所异化,在异化当中又是那么的无奈和无力,这种感觉我能触碰得到,也很感兴趣。”
他也喜欢老余身上的挣扎感。
“老余对体制内的向往,使他表现出对荣誉的在意,他自己感觉能够把控一切,按照自己的路数和计划行进,可很多突发事件恰恰是他把控不住的。”
他甚至对“不安全感”也有独到的见解。
“对创作不那么笃定的那种感觉,我是非常在意的,我很怕处理任何一场戏都很笃定,其实来自判断上、审美上的经验固化,这种表达和表述上自以为是的创作心态,在我看来有强烈的局限性,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因为“不安全”,老段才觉得“安全”。
《暴雪将至》团队的新,反而让老段看到了不固化和不局限。
虽是犯罪悬疑片,却没往犯罪悬疑类型走。
凶杀案只是起因,引出的,是老余对破案从执念到扭曲的人性转变。
拍摄第二天,老段就感觉找到了人物,他用了一个词:上身。
那天拍的是开场不久,老余推着摩托车到凶杀案现场的戏,他挤开围观人群,问勘察现场的警察:
“车坏在路上了,没耽误事儿吧?”
从路边到凶杀现场,需要一路小跑,荒草丛生,满是雨后泥泞,这种地形和挤出人群的感觉,让老段一下子感觉自己就是老余。
“我靠,得劲儿了,这是上身了。”
“我感觉出来,他已经不是老段了,他挤出人群,特别明显那种他是办案人员的幸福感。那幸福感可不就是前期的老余嘛,他做这一切事都有一种幸福感。”
故事发生在1997年,国有体制改革刚刚波及到一座南方小城镇,“体制”还是一个给人安全感的词汇,老余积极想要进入其中。
在冶炼厂保卫科,他专抓偷盗,一双犀利的眼睛能从下班人潮中揪出偷鸡摸狗的人,所以被评为年度劳模,这是他的幸福感。
而进入体制,是他寻求的更大的幸福感。
“编外”的人,一腔热血地做着“编内”的事,这构成了老余身份的尴尬,他所做的,包括幸福感,都是一种不自知的挣扎。
为此,老段还设计了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老余坐上警车,跟刑警老张(杜源 饰)套近乎……突然,车子陷在泥坑里,他被叫下去推车。
他的皮衣较短,里面红毛衣比较长,容易露出来,于是有了自然而然去拽皮衣的动作。
“这说明老余很在意他的仪态和形式感,因为他当时跟老张待一起,上他的车也好,整理仪容也好,破案也好,都是想靠近老张的警察编制队伍。”
拍摄中,老段跟导演探讨最多的,就是人物的真实。
原剧本里,老余和燕子(江一燕 饰)有一场翻天覆地的激情戏,占很大篇幅,导演还建议在地上演,有点《不可撤销》。
《暴雪将至》激情戏最终没拍,来张《不可撤销》大致感受下
没拍的原因,是作为扮演者,老段觉得不应该发生那场戏,两个理由:
第一,熟悉的场景和桥段在电影里太多,跟燕子的情愫,他想淡处理;
第二,来自老余身在局里的克制,那时他最在乎的,是他的计划和荣誉。
“老余给燕子安排在理发馆是计划好的,后面燕子突然意识到真相(观众也同时意识到了),不能在之前就流露出来。而燕子的愿望,就是老余爱她、带她离开,当燕子每每想接近他,老余极为克制,这种克制更像老余。”
所以,就连吻戏,也是燕子主动,老余坐怀不乱。
老段说得很笃定。
可能因为这时,是老余“上身”,替代老段在思考。
而老段,也在替导演和对手戏演员,思考讲故事和表演的分寸。
即使是一场跟情人燕子,故意讨要照片的小戏,老段的表演都分几段——
看到燕子的照片,眼睛里流露欣喜;被拒绝后,眼神有点小失望;然后燕子再给他——初给人感觉,这只是老余对燕子的追求方式。
其实,这是老段的心机。
老段不想让观众第一时间读懂所有信息,要不悬念就没了。
那场戏真正的张力,需要从后往前倒着看,才能发现表演的精到。
老段这个人接戏有个特点,总会比电影本身,想得更多点。
就拿老余拿奖这场戏来说。
他人生的高光时刻,是他站在讲台上领劳模奖状。
但在数年后,他回到面临拆迁的旧厂,门房老头却否定了这件事:
“保卫科,哪有拿过奖?”
导演的原意,是想让这件事变得不确定,所以老余当初领奖时,大礼堂里竟然下起了雪。
而老段对此有不同见解,认为那也可以真实存在过。
只不过当你的故事,其他人不感兴趣的时候,就没人在意你的光荣历史。
“但最后,老余也不会纠结这个事了。十年牢狱,对一个人的影响到底有多么强烈,是我要去表现的。如果不是十年是两年,老余肯定要跟门卫老头掰扯嘛。十年呐,没心思掰扯了,这就是现实。”
电影最后,老余坐上离开的大巴,车子突然发动不了,其他乘客都着急,但他没脾气。
此时,同样下起了雪。在一系列的变革之后,工人早已离开,工厂也被爆破,十年前一群人经历的真实性,变得可疑。
电影,也有了故事之外的表达。
好的演员,拍的时候有体验、会上身,拍完,说不定还有。
老段记得,拍完时,他并不知道杀青了,导演说请段老师下车,他还以为是去看回放。
等下了车,导演拍他肩膀说“杀青了”,可老段还是懵懵的状态,完全没有兴奋和激动。
“杀青是对我老段,不是对老余,老余还没出离呢。杀青不杀青、下雪不下雪,老余都不关心了……”
直到完全走出了老余,让老段再回头看这段表演 ,他谦虚起来:
“直到今天,我还认为我的表演仍然有着局限,但我很开心。我开心的,是我没有走到穷尽,我还可以再走下去。因为故事和人性是无穷尽的,这也是我做演员的快乐。”
一个总嫌不够的演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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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吃下水的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