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第四十四章 大难临头


“As flies to wanton boys are we to the gods, they kill us for their sport.”                              William Shakespeare《King Lear》

诗君都珍惜着眼前独处的时光。天下间坚强的女子千千万,从一而终的男子寥寥可数,指的是抗拒寂寞的能耐。

说到他在杭州遇见过的女子,形形色色,背景各异。江南女子的温婉夹杂着可顶半边天的坚强往往占据着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与他交往过的小岛女生确实不一样,他能想到的就是钦佩,还有叠加暗地里的关注。

其中一位女中豪杰是国有银行出资贷款给筹建酒店的代表,也是中方投资者的财务代表,总经理亲切的喊她“王大姐”。第一次陪同总经理到银行的办公室去竭见王大姐的时候,还历历在目。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王大姐看上比实际年龄要老,可能有五十多吧。个子很矮,穿着朴实,宽松白色的棉质衬衣卷起袖子,衣摆刚刚遮盖着浅灰色裤子。衬衣上左胸前别着一枚圆圆的红色底子金灿灿的毛主席头像徽章。她短短微胖的身材,配上当时进步标配的笔直短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干部。厚厚的眼镜片证明她对事情的认真负责态度,面上几度皱纹衬托着她慈祥的面容让诗君把他早早归类为他外婆一样,值得敬佩和能够取暖的好人。

后来总经理一旦遇到工作上的困难,都会恭恭敬敬地约见王大姐,听取她的意见,希望能够通过她与董事会里的各派势力实现回旋。每次诗君都幸运地跟在总经理身边,在似懂非懂之间注视着王大姐耐心地聆听总经理的苦衷,然后镇定自若地给总经理循循善诱。诗君看到总经理视王大姐为知己好友,便越感到总经理为人正直,只是性格孤傲,一般不轻易接受其他人的建议。

这天没曾想原来是总经理最后一次拜会王大姐。他打听到自己大难临头,之前与酒店管理公司高层的角力,最终导致公司暗中安排了另外一位从香港过来的资深人选,准备接替他做总经理。屈指一算,他会在酒店正式开业之前被替换,这对于一位开荒者来说却是太残忍了。事到如今他身边的下属也纷纷倒戈相向,大部分为了生活需要养家糊口,靠着一家大公司平步青云比个人道义重要。这也是四小龙之一成功的秘诀,对事不对人,山水有相逢,利益面前,讲求实际,有背景的人得罪不起。另外小部分总经理认为自己的嫡系却一样被他误解,给气得不得不自己离去,另谋生计。

在这段腥风血雨的日子里,诗君却奇迹般地活出了另外一种心境……。他身边出现了一位天使,让他以平静的方式看待危机。

从小被教誨追求真善美。然而什么是真实?

他看到酒店里高层之间不留情面的博弈、普遍外籍人员对大陆落后情况的讥讽、一些趁机捞点好处的小滑头阿谀奉承,让他格外提高警惕,保持清醒。他常想如果在战乱期间,他又会作出如何选择呢?西湖边的秋瑾像早给了他仰慕的榜样,还有他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电视剧“大刀王五”里谭嗣同在狱中念的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他没有感到害怕,只一心一意想着怎样能够护主,虽然他知道自己经验不足,而且势均力敌,像极了堂吉诃德的仆人一样。对恩主没有怀疑,只依照母亲善良的滔滔提醒:“你不是经常说总经理对你特别关怀和照顾吗?你要好好的干,来报答他对你的赏识。” 诚然,对于一个刚刚从象牙塔里跑出来的孩子,人生经历不足,能够遇到良师就是一份修来的运气,应该好好保护着。

敌方陣营人强马壮,也曾经派出说客招揽他侍奉新主子,尤其是看重他之前陪伴总经理身边必然会掌握总经理的许多秘密资料。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的价值,也懂得如果出卖了将会是愧对自己的双亲。他庆幸在迷悟之间自己能够把握住该值得保存的东西,使他日后可以安然入眠。

当处在逆境的时候寻求改变往往是自欺欺人,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机遇就像中彩票;如果本来没有能力适应变幻就不应存侥幸。他选择了陪在总经理身边,静候暴风雨来临。他知道他在这个天堂之城的缘分将尽。

世间上一个人的所有自由都可以被剥夺,唯有一种自由没办法夺走,那就是自己选择自己应有态度的自由,只要其愿意。他愿意平静地面对。想着这曾经的一切美好都会赫然而止,他再一次把这段心事记录在银灰色的日记本里:

就在這個美麗的冬季,撲撲塵土,提步起行。忘掉了過去的苦惱,忘掉了今天的愁困。星兒满佈天際,閃爍着遠方等待的每一個夢。夢兒或许要破.....那又如何?只要熱誠依然,不怕艱辛,前面的路總可走過。青春的心在歡愉底溢播,永恒的夢在冬季裏爬上树梢准备绽放明年一季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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