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老吴又接到儿子的电话。老吴冲着手机喊,咱家的房子才建了不到十年,又要拆了重建……再给我提这事,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啪’,老吴挂断了电话!随手拿起水杯,走出了院门。
老吴往村西走,确切地说是往王兵家走,整个村子,老吴和王兵谈得来。老吴只要一有烦心事,就往王兵家去,每次只要在王兵家呆上一会儿,啥事都不是事了。可如今,每次一踏入王兵家,望着空荡荡的大院,老吴的心就凉的慌。
老吴拧开瓶盖,抿了口冒着热气的水,变道往村东走,打牌去!村东有栋青砖瓦房,是村里最老的房子,有五十年头了,也是村里唯一一栋老房子,冬暖夏凉,农闲时,大伙儿都聚在里面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
老吴将头伸进屋内,怪了,人影飘哪了?老吴放下水杯,掏出手机看时间,上午十点,往常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
老吴眉头一皱,回家。
“老哥,咋啦?正找你呢。你可有时日没上我家门了,我正找你呢。”王兵熄灭了摩托车火,从车篮里取出一圈纸,摊开说:“这是设计图,唉,才建了十年的别墅,我儿子硬说落伍了,要拆了重建。心里烦,想找你唠唠。”
老吴将头侧向肩膀,挖苦说:“你儿子有钱,推土机一进一出的事,算个啥事!”
王兵苦着脸说:“人老了,说话不好使了……我现在住的这大别墅,每次一走进,就像走进森林,尽管阳光充足,鸟语花香的,可心里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我一个人住…….”
唉呀!水杯,老吴猛地一拍脑袋,往村东走去。老吴记性不差,水杯确实落在村东老屋了,记性不差,就证明人还没老,还能试着说服下儿子,老吴突然就升起几分得意。一得意,老吴思绪就活络了,他寻思得给儿子讲讲:春生家,五个女儿,房子五层高,每层五间房,合着院子算下来,占地足足三百多平米,可房子一建好,一天没住,全家又举迁至市里安家了,可惜了之前的一片瓜果地啊;夏生家,大别墅,造价一百多万呢,全家也就逢年过节时,回家放放鞭炮;冬生家,小洋楼,和村东的老屋挨着,院子里配备了各种健身器材,村民想锻炼锻炼,可冬生爹小气,整日院门紧闭。
老吴的目光落在冬生家的小洋楼上。小洋楼的门突然开了,退体乡村教师,刘老师走了出来,冲老吴喊:“老吴,你来得正好,正三缺一呢。冬生爹患了抑郁症,心理医生说是房子太大,太没人气造成的,冬生工作忙,顾不上,就放出话说,只要有人陪他爹打打牌,就按小时给钱,算是陪护费。”
“我虽不懂啥是抑郁症,但冬生家这么大的一房子,就冬生爹一个人,不生病,才怪!乡里乡亲的,哪能收钱呢!走!”
老吴儿子又打来电话,说如果不再新建栋房子,自己就不结婚!老吴示意刚过来的王兵顶位,自己走出牌桌,来到院中心,平心静气地说了冬生爹的事。儿子就说,放心,等建好大房子,自己马上结婚,婚后和老婆一起回家陪老吴终老。
“咱家现在这栋房子,当初建,你也是这话,可房子建好了,你不结婚,也不回,总说再打几年工,身上多攒点钱,再结婚,再回…….不是非要你回家,是再建栋大房子,没人住,又不能种菜,可惜啊!”老吴说着,眼中竟泛起泪花。
老吴挂断电话,回头,王兵走了上来,厚实的大手在老吴的肩膀上按了按:“老哥,挺住!响应国家号召,不滥建房子!我刚说服我儿子了,别墅不改建了,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