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次我提起笔,想写下关于和外婆的点点滴滴,但每次都失败了,我害怕回忆,因为这回忆总是让我很难过,很内疚。害怕回忆却又常常想起,有多少次我在深夜偷偷地抹眼泪因为梦里有你。
我的外婆和大多数人的外婆一样,慈眉善目,乐善好施,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的童年回忆里都是外婆的影子。外婆最疼我,从小外婆家就是我快乐无忧的港湾。
外婆家有一棵二十多年的沙枣树,就在那排土坯平房前,茂密的树枝都是自然生长的,像一丛丛从身躯里往外挣扎的胳膊,从低矮的果园围墙里向房檐的方向伸展着。我非常喜欢那棵沙枣树,因为它是外婆家的,因为它就在外婆家。每年到七八月份的时候,树上细小而平凡的沙枣花密密麻麻竞相开放了,是那种清新淡雅的黄色,带着悠然的清香,有微风的时候院子里到处都是这种淡雅的香。快到中午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刺眼,此时院子里的地上会洒下沙枣树斑驳的阴影。而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这块凉荫地里铺上一块大毯子,和外婆舒服地躺在上面聊着琐碎的天儿,可惜的是外婆通常都很忙,很少有空,大多数的时间是我和表弟表妹们躺在那里享受着美好的童年。
儿时因为爸爸妈妈太忙,于是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外婆,外婆因为心疼我,怕我吃不饱吃不好,总是不停地喂我吃东西,只要是能吃的,好吃的,统统拿来给我吃,而我也是个胃口倍棒的小家伙,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嫌弃不排斥,于是乎,一段时间以后,爸爸看见了我,望着我圆滚滚的肚子,不停地埋怨外婆说:“妈,她是个女孩子呀,吃那么多,身体太胖以后长大减不下来怎么办呐?”外婆总是乐呵呵地说:“哎呀,不会的不会的,她只是个孩子,长大了自然就变漂亮了嘛。”等我长大了,也确实变瘦了的时候,外婆总是在我耳边说:“看看,看看,你爸爸那个时候还总埋怨我把你喂的太胖了,现在好了吧,真是的,呵呵呵”,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看着我,仿佛我就是那件她喂出来的最得意的作品似的。
我的快乐而惬意的童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上了初中高中,到外地念了大学,那个时候心心念念地想往外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我深爱的外婆却离我越来越远。一年能见一次面已是奢侈,每次外婆见了我就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而每次问的最多的问题依然是我想吃什么?
每次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都难过地偷偷抹眼泪,我也是。
有时候觉得人生为何总是有这许多的无奈,你选择了A,就无法拥有B。当我真正失去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之后,才突然醒悟,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我的能力没有达到,我没有尽全力去争取。
后来外婆走的时候,我一样也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所以我的心中有那么多的遗憾,有那么多的舍不得,我真的不敢轻易去回忆外婆最后的那几年。
现在,外婆的院子还在,而我最喜欢的沙枣树却没有了,每次回去站在那块有着儿时记忆的老地方,心中翻滚的都是外婆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