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观众只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要生活,而不是为生活做准备”

这句话是大概半年前在《《冬吴同学会》- 小镇青年》那一篇对话里面听到的。同样是手头拿着十万元,一二线的人奔波劳碌都是在为所谓的“生活”做准备,比如说买房、买车、去好的培训机构等等;而五六七八线的人他们可以悠闲地住父母家,或者自己建个小房子又或者长租二三十年(也就是十万块)。当时很有感触:是啊,为了在一二线城市买个房子,准备之后又是准备,何时才能在自己的安乐窝开始“生活”呀?又或者说,为何要如此地生活呀?

感慨归感慨,生活也只是生活。嗯,好死不如赖活着。

直到前几天找兼职。查了好几个,觉得还是去做厨房吧,毕竟自己比较喜欢的事情还是做菜。

然后今天又找陆大爷侃了一下。半年前的那句话又涌上心头:要生活而不是为生活准备。

自己的生活。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成长,那时候虽然也是生活,但更多是一个参与者;即便到了大学有更多独立的时间和自由意志,但大部分还是依附于家庭这颗大树。到了真正迈入社会,自己成为自己生活的掌控者,这时候,“自己的生活”才正式开始——自己决定生活这颗大树长成什么样。

这些年我总是很焦虑。因为自己读书并不是很出色,成绩中等,所以总希望通过其他途径证明自己——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过得很好。读大学啦,工作啦,留学啦,自己生活啦,等等。为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明天”而奔跑。但是明天永远不可期,手头的只有今天和昨天。为生活准备,就是为明天准备,却也永远错失了今天和明天。

无间道。

陆大爷说她前段时间和一群香港学生参加公益活动,画画的时候,她提醒那个男生:颜料弄脏你的衣服了。然后那位学生回复:我爸说的,只要开心,衣服都可以不要。好吧,或许这就是生活在现在的人的表现。

大家都听过富翁和渔夫的故事:嗮太阳、游泳、有空就打下鱼。没错,在和平的年代,他们过的是一样幸福的生活(虽然富翁是绕了一个圈)。但是富翁这种幸福感是可持续的,可延绵很多代人的,而渔夫不能。不说战乱,就是渔业协会突然禁止捕鱼,渔夫靠什么存活?渔夫这辈子安稳,他的儿子也能这么安稳吗?——大浪滔天的时候富翁的儿子不用出海,因为他有很多的生活来源;但是渔翁的儿子必须要出海,因为他只会打鱼。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很容易陷入“先成为富翁”的无尽准备当中。不是因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而焦虑,而是因为我总想向别人证明些东西,于是我可能要花十数年去准备:上大学、工作、留学进修、考这个证、拿那个资格等等。然后我的生活才开始。

向谁证明?第一自然就是父母,然后就是“另一个”自己。

或许是反抗,或许是想引起关注又或许是为了出一口气。父母的成就越大,子女想超越他们的愿望就越大,难度也越大。耐克创始人的儿子向网友诉苦,如果他拍不好电影,就会被喊回家继承Nike公司和数百亿美元的家业。幸好他导演的《大黄蜂》还没什么漏子,哈哈(囧rz)。富二代,毫无疑问就是这一群人:他们的父辈的成功,有很大程度是归根于改革开放的政策和人口红利;但是如今的时代已不是那个遍地黄金的季节,二代们(或者任何以超越父辈为目标的人们而言)想超越,难。我们经常说阶层固化,其实同样适用于他们身上——这是时代的特性,绝大多数人都难以幸免。

简单说就是可以努力的途径减少,向上的通道也在减少。这是其一。

《冬吴相对论》里面有一期讨论这个话题。一位二代对他老爸的房地产事业很不屑,他认为盖房子这个事情,他老爸不去干也会有其他人去干。真正让人钦佩的是像乔布斯那种发明IPHONE的人(这个访谈是苹果公司出iPhone 5 左右做的),因为那是只有“少数人”会做的事。

其二,当无法通过事业的成就证明自己,日常的琐碎只能让他们更痛苦。

他们的父母在早年的生意中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陪伴孩子的成长,于是父母们就简单粗暴地予以他们以丰满的物质。最终,他们过着最富足的物质生活,也悬着最空虚的精神世界——在小时候就被满足的…………………《红处方》(毕淑敏)简方宁批注北凉那段………………让他们在日后更难找到通过努力得来的“幸福”。《财富的孩子》一书中揭露的富二代的生活:飙车、用钱砸人、豪郑千金只是少数的人和少数的时候。他们如果不能自创天地,大多数需要继承家业,需要协调家族数十人的利益,需要为上万员工和背后的家庭负责。他们既然不能自己走出去,只好把自己沉浸于无穷无尽的工作之中,成为一个“大家认可”的模样。

身坐无上座,心座无间道。

“无间道”一词出自佛经中十八层地狱的另一个说法,即“无间地狱”,寓意永坠无间,不得解脱。无间地狱并不强调物质上的感受,更多是说时间和精神的状况。一直被明天所要挟、被路人目光裹挟的人,是否也是深处无间炼狱之中呢?

最要命的是,当我们期望得到别人认可的时候,这个“观众”只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

没错。

有时候,观众只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无法叫醒装睡的人,自然也无法满足那些想象出来的观众。因为他们不在乎,也不会回应,但我们却惶恐地认为这是对我们表现的不满,于是我们更加努力。于是在一场场的追逐中,这个由垃圾数据堆叠而成的怪兽越来越大——它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我们的脑补却为它加装了全身的机甲;它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巨大的阴影依然让人发怵。《星域四万年》有言,“打到最后,有形之敌越来越少,无形之敌越来越多”。

一直以来,我跟自己说的都是要为明天而努力,要为那个理想中的自己努力。

今天,我放弃了。放弃了这个想法。

明天是一个很宏大的梦想,它拥有宇宙亿万年来的种种可能。但由于它实在是太大了,它的引力足以把时间任何的想法和意志粉碎,最终化为其身上的养分。滚的不是雪球,是星球。任何窥探未来的行为,都是在自己与宇宙间联系上一条“引力通道”——自杀成功,片甲不留。于是我们“死”在了今天和昨天。

每天发生的,让你开心,或者能让你开心(之前你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没做)的事,他们就是你真实的生活。除了明天,我们还有今天和昨天。既然厨房工作是我开心的,那就去享受它吧,停步于花朵前,自然就会看到春天的模样。

不要去追逐画中的人,他们自会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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