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开学第五天上午，小华正上着英语课，刘老师轻轻敲了敲教室门，走进来，拍了拍小华的肩膀，示意出去教室一下。
小华走出教室，看到姑姑站在外面，满脸的悲伤，不等小华开口问，急切说道:“和我回家，你奶奶死了。”
小华一愣，不可置信的嘀咕道:“不会吧，上周地没扫干净，还扇我两大嘴巴，力气大着呢，骂人那么凶，没搞错吧。”
姑姑皱着眉点点头：“去带几件衣服回家，我帮你和刘老师请好假了。”摆了摆手转身和刘老师说话道谢。
小华转身向宿舍走去，脚步却轻盈起来，嘴角弯起，露出点点笑：这老不死的，终于有今天，活该每天打我，骂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她脸色了。哈哈哈。。。。。。
小华奶奶，也是姑姑的亲妈，虽是女人，内心却极端重男轻女。姑姑自小被她责骂，长大后，管不住了。刚好小华领养回来，轻些责骂，重则竹条抽打，稍有犯错，一巴掌就乎过去。从小被奶奶欺凌惯了，只要看到她，全身忍不住颤抖，内心深处的恐惧远远超过奶奶那微薄的亲情，何况没有一丝丝的血缘关系。
更可恨的就是，奶奶是家里最反对小华上学读书的人。不识字的她，居然拍着桌子骂叫:“女子无才是德，一个赔钱货，小妮子读什么学，谁在家煮饭阿明吃。”
阿明是小华的哥，从小捧手心里惯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洗脚水也要小华倒。
小华默默忍受，心里却恨的紧。
如今，听到奶奶的死讯，心里舒坦了许多，之前的怨气也好像顺了，抬头，连太阳都柔和了起来。
装着一副沉痛的表情，和姑姑坐上回家的班车。
“你别怨你奶奶，她以前也是受苦过来的，又没识字。你妈比她还凶，有气只能朝你出。唉，人去都去了，回去上个香，送一程吧。她死了，也会保佑你读书的。”姑姑把小华搂进怀里，溺爱地说:“她对我也凶，可毕竟是我亲妈。”
小华依着姑姑扭头望着窗外闪过的大树，静静的没有吭声：活的时候都那么凶，死了不找我麻烦就好了。
家里是一副忙碌的景象，隔壁亲人都过来帮忙。
小华跟着姑姑走进大门，只见中堂挂着白色的布帘，中间摆着一个小矮桌，上面放着一个香炉，插着一搓白色的香，烟雾迷绕。桌下放一火盆，哥哥跪地上，一边抹泪，一边烧着金银纸。
两边至亲分开跪着，应和着门口的乐队，传来的唢呐声，大声哭着，呼喊着，悲痛万分。
奶奶就躺在中堂的中间，一块门板放在两个长凳上，这个让小华从小害怕到大的女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身上盖着红色的被单，两只脚穿着鞋子透在外面，她脸上盖着白毛巾，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再也看不见了，只有两只瘦的皮包骨的手，隐隐发黑，摆在两旁。
姑姑哇的哭起来，毕竟是亲妈，还是难过的，来到小桌子前，照着亲伯的话，忍着哭，抖着手点了三根白香，插进香炉后，到帘子里跪着，大哭起来。
小华也走上前，望着奶奶，这个骂她到大的女人，如今真的起不来了。
学着姑姑的样子，也拿起三根香，凑进蜡烛，点着。
一丝烟，冲进鼻腔，眼睛里，好涩，好冲。
哀乐，唢呐声，哭声，冲击着小华的神经，心里有丝丝淡淡的悲伤。
终究，奶奶还是这样走了。
弯腰躬身三次，仔细的把香插好。咬牙走到姑姑的身边蹲了下来。
妈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完全没有往日与奶奶争吵的样子。
装的真像，小华看了一眼妈妈，心里嘀咕。
姑姑却已坐在地上，嘴里喊着妈妈，一边大哭一边抹眼泪，渐渐的鼻涕也流了下来，却没有去擦掉。
小华心疼的依着姑姑：以后姑姑再也没有妈妈了，好可怜。
转头看着姑姑：如果以后姑姑也老了，死了，我该怎么办？他们再欺负我，再也没人会帮我了。
想着，突然心里一酸，从小让人欺负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委屈，痛苦，交夹着旁边人的哭声，小华再也忍受不住。
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发泄。
哭自已，命运的不公。
哭亲人，给予的磨难。
哭以后，人生的迷茫。
第二天，隔壁邻居们都在议论，小华是个好孩子，奶奶对她那么不好，却是哭的最伤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