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飓风厄玛
以前雨是宁静是趣味。没有了屋檐的阻拦,没有了瓦片的过渡,当它直接敲打在铁皮屋顶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深意。
雨对生活富足的人来说是与别日里不同可供消遣的风景,对穷困潦倒的人来说却是麻烦和噪音。
真实的雨声被放大了无数倍,雨落在简陋的屋顶像鼓槌击打着鼓面,韵律和情调消失了。我的脑袋和那鼓面一起接受着打击,似乎它也像对地面那样在我头脑里面穿透出一个个隐形的凹坑。
变了,都变了。雨倒没怎么变,依旧是不可预知的,可以绵柔也可以刚猛,而我的心却变的有几分冷酷麻木了。
满目所见皆是烂泥,雨水在它冲击出的沟壑里哗哗流动着,如几十条小溪同时奔涌。
想要从坡底爬上去,踏上坡顶那条水泥路是一件充满艰难险阻,几乎不可战胜的任务。
先一脚踩下去,泥地里是一个大窟窿,第二脚还没下,就歪趔着身子差点滑倒在地了。如果下了第二脚人还没倒,那么从黏度超强的淤泥里拔出那第一脚来去下第三脚又是个大挑战。
下雨天,想要出门办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多在家前屋后绕个两圈。
一条从泥地里淌进淌出的路,换了鞋还要出去,出去后还要进来,直到弄脏所有能穿的鞋,不得不和着泥水踩出一路又一路的脏脚印。
巷子口漏雨的地方还需要不停地清理积水,一瓢一瓢,和大雨赛跑,不带喘气的。不然混着泥浆的污水又会倒灌进屋子,那些床啊,椅子啊的又要漂离原来的位置了。
经历了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我还清楚的记得上个夏天暴雨过后墙上留下的棕色水痕,我第一次在房间里见证了洪水的来和去,还有那时堪称经典的救灾场景。
今年不会像去年那样四面灌水了,排洪的情况也改善了许多,不过屋里屋外还是不可避免的乱成一团,外面下着雨还不怎么明显,屋里就是赤裸裸的脏乱了。
可我还是想保留着喜欢雨天的初心,就算那已经是很费力很荒唐的事情。
天空向下挥洒雨点的最初,我还会想起曾经很爱很爱雨天的从前,然后不可思议地嘴角弯弯。
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在大雪里又转又笑,又蹦又跳,却忘记了自己也是这场雪将要清扫掉的尘埃,却忘记了一场大雪过后总要死去很多流浪漂泊无以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