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慈八十又一寿辰,晚辈三代簇于堂前,又有姨亲来贺,捧觞祝寿,父母康健心舒,余皆欣喜。
父母年迈,尚能自力,实乃父母之德报,儿孙之福分。唯天道人事实不能违,毕竟耄耋年迈,思孝未能足尽,居有离而不能侍亲旁。愧也!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孝尊父母,子女尽应尽之孝道,是谓礼也,礼即理也。无违者,不悖于理也。朱子注: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安定先生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思余等虽礼于心,力或不及,然得为而无为者有之,不得为而为之者亦有之,又岂能言孝?虽父母心宽之,情容之,实余之愧也!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此言之至于孝,或有费解。孟武伯者,何许人也?姓仲孙,名彘(zhi),谥“武”,鲁国大夫孟懿子的儿子。出身贵族,骄奢淫逸,有声色犬马诸多切身之疾。人或身有疾,或行不轨,终累及自身。所以父母一心为子女的疾病担忧。《孝经·开宗明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知父母之忧,身正行端以释父母心忧,是谓孝。思我幼时顽皮,爬树坠地至昏死,遇邻人捶打而重生,留有头痛遗症。为祛顽疾,无论风雨,父母背我四处求医,两双脚不知丈量了多少泥泞崎岖。今又思起,有泪盈眶。少年至中年,又不知过错多少,只是不敢令悉于父母。实犹愧也。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吾尝思,圣人有骂乎?事父母如犬马者,自比于犬马,自是当骂。安定先生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逾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敬之于父母,天地之分也。幼可撒娇于父母,成年亦无不可,爱所示也。然不可逾于礼,又不可失之不敬。人伦之序,上意旨下,顺也;下行令上,逆也。惟于沟通之道,有方而又不失于礼敬。老有所养,而又敬于礼,是谓孝。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服劳奉养,不可谓不孝。遇有事,年轻有能者当;有美食,老者长者先。然直言如子夏者,面少温润之色,待之于父母,是为孝乎?直言或不悖于无违之理,以色难之,则失于礼敬。朱子曰:“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未足为孝也。”色难者,言事亲以和悦之色难也!以愠色难于父母者,犹愧于孝也!古语,久病床前无孝子,抑盖言是。余亦要警发之。
家慈寿辰之际,重温论语,效程子言“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闻”,如尺度在执,权衡孝义。愧于孝,而不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愿与吾辈同学及侄小后学共勉之。断不可前后只是此等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