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老子《道德经》的开篇语。
往常,对这句话的解读应该说具有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这是从《庄子》开始的。其《知北游》云:“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不可闻”、“不可见”、“不可言”,自然就很神秘了。这是庄子的性格使然。
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承继了庄子的认知,说:“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
直到现代,很多现代大家,多少是受了这种解读的影响的。
比如任继愈先生,他在《老子新译》中认为:“道,说得出的,它就不是永恒的道;名,叫得出的,它就不是永恒的名。”显然其中有“不可闻”“不可见”“不可言”的影子。
然而,考古新发现,提供了重新解读老子此语的契机。
马王堆汉墓出土帛书《老子》甲、乙本,和北大汉简《老子》中,“非常道”“非常名”皆为“非恒道”“非恒名”,《老子》第一章中的四处“常”字,原本都是“恒”。研究者认为,这是因为汉代为了避汉文帝刘恒之名讳而改之。
另,上述两汉本中的“名可名”,原为“名可命”。
还有,马王堆帛书和北大汉简中,在这一句后面,都是“无名,万物之始”而非“天地之始”,显然,“天地”也是后人所改。
这之后,诸多学者重新分析解读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开篇语,就有了不同的认知。
不少学者提出了共同的或说比较接近的“依据”,概括来说就是——
第一,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在先秦诸子百家中之所以独树一帜,就在于其鲜明提出了具有本体性和万物根源的“形而上”的“道”。
第二,“道”,是天地万物的本原,是宇宙的初始状态。宇宙、天地、万物皆由“道”所化生。
第三,《道德经》五千言,第一章是其“总纲”;而上述第一句话,则是“总纲”的“点睛之笔”。
第四,既然如此,老子,这个非常讲究语言表达艺术的顶级高手,不可能上来就搞得玄乎其玄,让人们永远摸不着头脑。
这个逻辑,是非常能够站得住脚,而且具有说服力的。
不少学者还提出,只有掌握老子贯穿《道德经》全书的“辩证精髓”,才能真正正确解读这句开篇语。此话又是非常有道理。
根据这样的原则,一些学者将此语理解为——“道”可知亦可行,但非恒久不变之“道”;“名”可据实而定,亦非恒久不变之“名”。
再结合此章后面的话:“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如此理解,便知老子实际上在《道德经》一开篇,即已提供了打开玄妙之宫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