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心思学习,虽然下周三即将迎来专业课的期末考试,但习惯了浑浑噩噩生活的我似乎还未能从深渊里爬出来,依旧每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突又想起好几天没有和爸妈打电话,于是便在操场席地而坐拿出手机和爸妈视频通话。
弟弟好像吃胖了,虽然他极力拒绝并且反问我是不是也胖了以此来试图转移话题;妹妹依旧那么强势呆萌,爱讲道理却又讲不过我的歪理。没说几句就到了俩傻宝的睡觉时间,爸爸在外应酬工作,只剩下我和妈妈,在这初夏小满的夜晚,绘制着生活的千姿百态。
和妈妈聊天总是很有安全感,会感到很舒服。对,舒服,不用奉承,没有刻意迎合,纯粹自然的说出自己的近况和对一些人事物的看法。
“三观究竟是什么吖,我看好多情感文章上都有。”
一开始我还以为妈妈是在旁敲侧击地表达我和她三观不合,后来才意识到妈妈确实不懂这个词的涵义。
“就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对生活的态度吧。”
从三观谈到了很多很多。
由葡萄始。
去年我们家开始大面积种葡萄并打算以此为生。只是首年需要考虑到葡萄的承受能力就抑制了葡萄的成长,故而去年收成不是很好,但这并非妈妈感慨的原因。妈妈之所以对去年的种植有所不满,对象是人而非物。
顶着暴晒,忍着满身的汗臭,一遍遍,一回回,在田地里施肥打顶套袋绑绳,这个中辛酸劳累,非亲身经历所能体会。也许正因为难熬耗时费事,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亲戚在耕耘季节丝毫不见人影,甚而躲着走,生怕被拉去田地里当苦力。待葡萄成熟,晶莹剔透惹人怜时,他们仿佛又记起我家这门亲戚,真是门庭若市摩肩接踵,蹭天下之所能蹭,甚至连亲妈都不放在眼里,只顾往自己大麻袋里装一些再装一些,唯恐浪费一处空间。更有过者,一趟不行多来几趟,非要蹭个山穷水尽,无葡萄可蹭为止。妈妈说,我们吃一点亏本无妨,不缺那点小钱,但这种唯利是图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究竟是凭借什么才让他们这么有底气的生活着的呢?妈妈感慨道,人啊,就是要脸皮厚,像他们一样,什么不干还什么都有,呵。
妈妈又说,“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为什么有的水果卖得贵,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自从自己种葡萄之后,才发觉每一颗葡萄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呵护,悉心照料。”怪不得每次为妈妈网购水果即使有坏的妈妈也坚持给好评,“每个种植者都不容易。”
是啊,每个人都不容易。拿我们家的葡萄举例,一年下来,不算劳力,挣不了几个钱。妈妈告诉我说,家有两个儿子的姑姑整天愁的要命,身为小学教师的她,拿着每月两千块钱的工资,而姑父是某小区的保安,每月至多三千块钱。想牵姻缘线的人家听说他家有两个儿子唯恐避而远之,买不起房连儿子的婚事都没个着落。妈妈又说起在服装店上班的姐姐,一个月拼死拼活,承受着月经不调的苦恼,三千块的工资如果再遇上丢衣服付赔偿,除去吃喝拉撒也所剩无几。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容易二字,谁不是在光鲜亮丽的背后,被生活的重担压着喘气拼命缓步前行。
“不然呢,你以为钱都是那么好挣的吗?所以说,你现在应该感到幸福,还没有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学好你的习,锻炼好你的身体,好好珍惜现在的所有。”
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觉生活薄情待我,总感身旁各种不如意与磕绊,总在抱怨生活这般平淡,如果当初选择了不一样的学校现况是否会不一样。这是我日常“壮志难酬,怀才不遇”的慨叹。殊不知此刻的我,相比于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就是在天堂。
每个月都有收入,即使不多,但对于学生时期的我,足以维持一日三餐的温饱,做到不向家里要钱。而现在的我,整天混日子般度过一天又一天的虚无。和妈妈聊完天我才意识到,人与人是不同的,我没有理由这么堕落。
室友她们大多独生子女,来自发达的城市,父母月收入加起来两万起步,来自农村的我,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保持沉默,我的家庭,收入只能够维持温饱而有余,奔小康而显不足。肤浅的我却总是试图跟上她们的节奏,买买买,吃吃吃,玩玩玩,努力变得和她们一样。但是这样的我,仿佛一架偏了轨的飞机,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她们是有资本去挥霍,她们有强大的后盾支撑,而我,只有我自己。
原来,我身上的责任也那么大,那么重。我要努力攒钱给爸妈更好的生活,让他们遇到喜欢的东西时不会因为价格而却步,让他们能够不在阳光下暴晒只为挣得一家糊口,让弟弟妹妹能够享受优质的教育,让我的家人能够过上不那么劳累的生活。我是家中的老大,我有责任也必须去支撑起这个家。
十点了,操场的大灯闪亮得有些刺眼。出去应酬的爸爸回来了,只是,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您又老了许多。
黝黑的面庞,岁月爬过的皱纹,一个典型的农民打工者的形象。我好心疼爸爸,一个人,撑起了一整个家,以一己之力同残酷的生活做对抗。您真的好辛苦好辛苦。可是爸爸从不说什么,还乐呵呵得跟我说,最近好不容易瘦了两公斤。我说,等你再瘦三公斤,我回家就请你吃你想吃的,什么都行。
“那,我可要吃牛排,在高档的酒店里喝着红酒,听着音乐,你那么点钱,够吗?”爸爸开玩笑道。
“还喝红酒?就咱家自己酿的葡萄酒就行!”妈妈像训斥小孩一样说着爸爸,眼里全是温柔。
妈妈说的对,但葡萄酒和红酒终究是不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