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
复照青苔上。
这首小诗,是唐代著名诗人王维的一首脍炙人口的五言绝句。
这首诗,我们从小就读过,可是我们许多人还是读不懂这首诗深含的意境。
我们还是从作者王维来说起。王维,字摩诘,是唐朝最著名的诗人,在我眼中恐怕可以排上前三甲。
唐朝佛教兴盛,许多士大夫就笃信佛教。王维就出生在一个佛教世家,其父母给他起了一个在佛教中有巨大影响的人物的名字——维摩诘。
维摩诘是佛教中的大居士,有大智慧,世财,法财无边。维摩诘居士,在朝中是大臣,辅佐国君,管理国家;在民间是长老,教化民众;于佛教,是大居士,修持等同于佛,说法无碍,智慧如海,教导过诸多佛之大弟子。
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成了众多士大夫心中的向往,在古中国有巨大的影响。王维父母为他起这样一个名字,肯定是有深意的。
这首小诗作于诗人中年。安史之乱,王维曾接受伪职,后经过诸多朋友的营救,免于一死,自此心性淡薄,逐渐淡出朝庭。
诗人在輯川筑有别墅,在此隐居,与一些朋友往来唱和,自得其乐。作者有诗云“中岁颇好道,万事不萦心。”
王维在这里写了很多田园诗,诗中多有禅意,音律和谐,意境悠远,《鹿柴》就是其中一首。
本诗开篇第一句,“空山不见人”,可见山林深密,不见人踪,一幅空山密林的山水画显在眼前,其境幽静深远。忽一转,“但闻人语响”,音韵铿锵,静中显动,更增幽静。昔人有云“味摩诘诗,诗中有画”就是此意。
诗人另有一首诗《鸟鸣涧》,“夜静春山长,人闲桂花落。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也运用了类似的手法,将春山夜静,鸟鸣深涧的意境描摹出来,给人以美的享受。
本诗最后两句“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明白如话,望文生意,即可解读。如此简单的两句话,诗人为什么煞有介事写出来,还流传千古,受人推崇呢?
前文说道,诗人是一个对佛法有精深造诣的居士,对佛教禅观深有体会,《过香积寺》云“禅房花木深,曲径通幽处……安禅制毒龙”便是明证。本诗的“返景”,“复照”都是佛教止观的重要术语。
佛法有“三无漏学”“戒定慧”,回光返照,观照内心,就是修静入定的重要手段。心经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这里的“照见”,也是内观,返照。
我们可以想象,诗人在静謐的山林里修定入静,山中时有人声响动,心中静意若隐若现,于此境界涵养保持,惺惺不断。夕阳西下,返景入深林,一束阳光透进,照在青苔上,也返照在诗人静謐的心灵,霎那间尤如醍醐灌顶,浑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由此大彻大悟。许多人终生修持,不就是为此一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