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小说《色戒》灵感来自于一位女学生做特工,试图用“美人计”刺杀特务头子,却不幸失败被捕牺牲的故事,上海著名的“丁默邨郑苹如”案女主角郑苹如就是《色戒》中王佳芝的原型。
郑苹如是中日混血的美女,《良友》杂志封面女郎,机缘巧合成为中统女特务,并用“美人计”试图暗杀汪精卫特务机关的首脑丁默邨,事败后被捕牺牲,其真实经历就是《色戒》中易先生和王佳芝故事的原型。
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太晚了。
这段是张爱玲小说《色戒》刺杀易先生关键时刻女主人公王佳芝心理活动的描写,香港著名导演李安在2007年将其改编为同名电影,小说中王佳芝的原型就是郑苹如。
郑苹如祖籍浙江兰溪,她的父亲郑钺早年在日本留学并且曾经追随过国父孙中山进行过民主主义革命,当时郑钺在日本认识了一位同情中国革命的日本女人就是郑平如的母亲并结婚。
婚后,郑苹如的父母回到了中国,父亲在上海复旦大学当教授,一家人生活过得还算安逸。郑苹如是第二个女儿,从小就天生丽质,而且聪明过人,郑苹如的家教很严,对女孩子管得非常紧。
据郑苹如妹妹说,有一天,邻居从美国回来,带了一个电吉他,邀请郑苹如晚上七点过去听,父亲却怎么都不同意她去。对于郑苹如的美,著名作家郑振铎这样描述:“身材适中,面型丰满,穿着华贵而不刺眼,一眼看过去,就可以让知道是个有教养的纯情女孩儿。”
郑苹如的性格开朗爱笑,很明显的是笑起来两边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非常美,她喜欢体育,会游戏,能骑自行车,还学过柔道,她也喜欢文艺,会弹琴,会唱戏,还会演话剧,她扮演话剧《父归》中女主角的剧照,还被刊登在1931年3月12日的《图画时报》上。
郑苹如还做过《良友》杂志的封面模特,照片中的她眉清目秀,穿着旗袍,淡淡微笑,微微低着头望远方,像个大家闺秀。郑苹如走上中统特务之路纯属偶然。国民党“中统”上海潜伏组织负责人陈宝骅又名肖赐,是国民党CC系头子陈立夫的堂兄弟。
他原任“中统”上海区情报股长、中央党部驻沪调查专员,公开身份是新生命书局经理。1937年的一次聚会上,陈宝骅见到了光彩照人的郑苹如,当时她19岁,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
陈宝骅在与郑苹如的交谈中得知她是郑钺的女儿,几年前见过,当时她还是十三四岁的女孩,没想到如今出落得像仙女一样,在上海法政学院读书,是个青春无敌的女大学生。
陈宝骅认为郑苹如的条件是个非常好的特务苗子,她天生爱国,天生丽质,出身高贵,中日混血,于是向郑苹如发出了加入“团体”的邀请,就这样,没有经过任何专业培训的郑苹如加入了“中统”。
很久以后,郑苹如向父亲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父亲教导她:为了国家,什么都可以牺牲。郑苹如果然不负所托,她凭借半个日本人的身份、流畅的日语、出众的美貌,很快进入日军驻沪机关的中上层交际圈。
1939年夏天,郑苹如突然接到一项命令,上级指示她去刺杀汪精卫政权特务机关首脑丁默邨,这个人原为国民党中统局的重要官员,但他去却无视自己的民族尊严当了汉奸,还成为汪精卫政府的特工总部的头子。
与国民党的“军统”和“中统”展开了正面较量,由于他出身于国民党“中统”,因此对国民党特工机构的活动规律一清二楚,经常在特工战中给对国民党重大打击,大批非国民党抗战人士也受到血腥镇压,所以中统决定杀掉这个人,以解心头之恨,以绝后患。
丁默邨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好色,只要用“美人计”不怕他不上勾,所以他们就想到了找郑苹如去执行这次任务,郑苹如接到任务刚开始有点犹豫,因为这次要牺牲色相,不过想到民族抗战她还是接受了中统交给她的任务。
丁默邨曾是郑苹如就读过的民光中学校长,不过郑苹如在校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两人从来没见过面,那么如何接近丁默邨又不引起他的怀疑呢?这是郑苹如最大的难题。
后来郑苹如为“美人计”设计了一个在电车上”不期而遇“的场景,在驶往外滩方向的电车上,他们“巧遇”了。好色的丁默邨看到郑苹如,立即被吸引,她美好的身材在旗袍下凹凸有致,那白皙的脸上带着浅笑,一双在眼睛有着无限妩媚还藏着些许纯真。
看得丁默邨心神摇曳,他们在车上相谈甚欢,接下来丁默邨有意无意找机会与郑苹如接触,但她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态度引诱着丁默邨更加神魂颠倒。
眼看时机成熟,“中统”方面开始考虑实施暗杀计划:他们计划趁丁默邨送郑苹如回家之际,在家门口将其击毙。然而在实施行动那一天,丁默邨不知是出于警惕还是确实有事,拒绝了郑苹如上楼坐坐的邀请,第一次行动失败。
他们又交往了几个月了,郑苹如已完全取得丁默邨的信任,她开始计划第二次的刺杀,一天,郑苹如在约会时说要丁默邨陪她去买一件裘皮大衣,她想去静安寺路一家伯利亚皮货公司看看,郑苹如暗地与“中统”取得联系,让他们做好暗杀布署。
那日,丁默邨来接郑苹如,他们刚到皮货公司,丁默邨突然发现玻璃窗外的人行道上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不是在走路,也不是停下来要买东西,而是不时悄悄向这边观望,像在寻找什么人。
丁默邨的职业习惯让他非常警惕,为保证自身安全,他决定火速离开,他突然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沓钞票,随后向玻璃柜台上一撒,钞票像天女散花一样掉落,郑苹如被吓了一跳,丁默邨说:“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挑吧。”还没等郑苹如回答,他已经转身向外跑去。
郑苹如本能想追出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外面的两位特工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丁默邨已快速冲过马路上了车,两名特工反应过来当即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可惜已错失良机,丁默邨的车是防弹的,子弹只打到车外身上,被打了几个枪洞,第二次刺杀也宣告失败。
郑苹如预感到这次刺杀失败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因此决定打个电话去试探一下丁默邨,她在电话里以慰问和歉疚的口气说:“那天你受到惊吓了吧?真的非常抱歉,如果不是让你陪我去买大衣,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想真是很可怕,如果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可怎么对得住你呢,你不会怪我吧?”郑苹如的声音有种让人怜惜的感觉。
丁默邨是个老特务,早已发现郑苹如的身份,他有意地装起了糊涂,诚心表示这件事情与她根本没有关系,他说:“这其实也意料之中的,是我想陪你去挑大衣,怎么会怪你呢?我还正在因当时扔下你,让你受到了惊吓而觉得不安,你应该没有生气并能够理解吧?”
郑苹如故意问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遇到如此攻击,其目的在于试图表明此次袭击事件与自己没关系,丁默邨只暗笑着听她讲下去,见丁默邨没有怪她,郑苹如施展着女性的温柔说:“你以后可要小心些,尤其是现在千万不能出来,我也不愿意让你出来。这个样子真的叫我很担心,我再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说完这些温言软语后,郑苹如用撒娇的语气说:“我现在的钱快用完了,这可怎么办呢?”丁默邨说我现在不能去看你,但会派人把钱送来,没过几天钱真的送来了,郑苹如再次确认了丁默邨没有怀疑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迷住了这个恶魔。
为了再次接近丁默邨,她准备去看看他,并悄悄将一只“勃朗宁”袖珍手枪藏在身上,准备单枪匹马去闯一次丁默邨的“76号”,她想起了”76号“附近的日本宪兵分队队长,同他取得了联系,对方答应与她一同前往。
就在这时候,丁默邨与他投靠日伪时的介绍人李士群闹翻,李士群已在”76号“附近做好了布置:凡是有女人打电话来找丁默邨或者有登门看望的,一律要先通知他,并且不要告诉丁默邨本人。所以当郑苹如到达时,传达室自然就报告给了李士群。
就这样第三次刺杀郑苹如还未行动就被秘密关押了,她承认了皮货店门口的枪杀事件与她有关,但只是普通的争风吃醋事件,否认自己是”中统“特务,当得知郑苹如被抓时,丁默邨对于她的处置也没有表过态,其实内心他还是对郑苹如有感情的,也想通过感化让郑苹如成为自己人。
可惜没有机会了,上级很快对郑苹如下达了枪杀令,地点定在中山路旁的一块空地上,起初上车时,他们告诉郑苹如将把她押往南京,不久便可释放,等车子到过中山路时却要她下来,那一刻郑苹如明白了,今天将是自己的死期。
她态度从容地下了车,仰头望了望碧蓝如洗的天空,深深叹了一口气,笑着对负责行刑的林之江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地方。虽然白日青天,但是红颜薄命,竟然就这样要撒手归西。那么,请开枪吧。但是我请求你,别毁坏了我一向十分珍惜的容颜。”
郑苹如的这番话让杀人不眨眼的林之江竟然手抖了,而面对如此绝美的容颜,他一时间还真难以下手,于是他背过脸去命手下的士兵开枪,随着枪声响起,年仅23岁的如花似玉的郑苹如倒下,血染红了身下的一片土地。
郑苹如有个男朋友叫王汉勋,比郑苹如大6岁,江苏宜兴人,他俩是上海大同中学校友,中学毕业后,王汉勋去读的是国民党的中央航校2期,后来去了重庆做空运队20大队大队长负责运输和轰炸,有时宋美龄去美国买飞机也会带上他。
1940年2月郑苹如牺牲后,由于隔得远,王汉勋还不知道未婚妻已经去世,直到郑苹如的妹妹郑天如从上海逃难到重庆时告诉他才知道。王汉勋只留下了一张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送给我最最亲爱的人,苹如你。
郑苹如去世后四年多,王汉勋在湖南衡阳执行军务时也牺牲了,值得一提的是当日伪找到郑苹如的双亲要挟时,她父亲拒绝以任伪职为条件保释女儿,她母亲也不愿意去劝降女儿,她哥哥在1944年一次对日空战中牺牲。
肤白貌美又出身书香门第的郑苹如本来可以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但是她和家人都选择了为了民族的独立战争而奉献自己的青春,可歌可泣,真可愧一门忠烈耀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