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后高反”来得如此不经意。回到丽江市区,点了晚餐,儿子开始没有胃口,扒拉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想着或许是玩了一天累了,我们就回酒店休息。记得儿子在车上跟我说,晚上如果没有安排的话,他要和他的网友组局玩游戏。我也知道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人在旅游,脑袋里还是牵挂着他的游戏。前两天就这事儿子刚刚被我狠狠批评,可是此刻,我却又是如此盼望看到一个无忧无虑和没心没肺的他,于是我主动询问儿子晚上组局玩游戏的事。岂料儿子一头扎进被窝,说他想休息。我心里开始担心着高原反应,而此时如果有所反应就是后高原反应。想着扎西说过,后高原反应的后果有时也比正常高原反应要厉害,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好在现在已经在市区,如果真有事可以马上上医院。儿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显然并没有睡下去,问了一下说头疼。老父亲的关爱一下子又九十度上升,时不时过去摸一摸儿子的额头。儿子本能地抗拒着我的亲密举动,或许他受不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我的一切关爱在青春期的他面前都是平添烦恼。于是老父亲只是静静地躺着,默默地祈祷,在半夜细细地数着他的呼吸。好在,睡着之后,儿子的呼吸开始调匀,第二天一早开始恢复了生气。儿子可能想起了他在泰山说过的任务,突然跟我说:“以后我不再带我儿子到高原了,以后我也不想去西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他。
丽江到大理的动车是早上7:30,怕误了动车,我们6点出门,叫了滴滴,接单的是位的士大姐。问了一下,原来一大早上丽江只有的士司机在工作,私家车一般没那么早。司机大姐说,丽江的小学也是8点上课,那时天还是黑的,小孩子真的是摸黑上学的。司机大姐说他们都习惯了,反正几点上课都一样,只是我心里的疑问一直没有打开:“天亮点,是否有更多小孩能独自安全上学?”没容我再细问,6点20左右司机大姐已经把我们送到了丽江动车站。下了车,付了比滴滴软件上预估金额少了不少的钱,心里又有点小确幸。
动车站入口处玻璃门还紧关着,门前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站内一片漆黑。身后不时有的士停了下来,一波又一波拖着旅行箱的游客陆续到达。抬头看了一下,玻璃门上贴着“营业开始时间:07:00”的告示。6点多的丽江温度还是个位数,站在门口有点瑟瑟发抖,需要在风中等候几十分钟也是个不小的考验,不少人站了一小会就开始抱怨。我也是,一面怪自己没有做好功课,一面埋怨着动车站不够人性化。“高反”后的儿子并没有弱不禁风,一边悠然自得又理直气壮地玩着手机,一边睥睨着风中凌乱的我。还好,6点半的时候,动车站的工作人员提前上班,他们开门的动作现在想着都觉得无比潇洒,动车站候车大厅灯火次第亮起的瞬间就象烟火一样绚烂。
动车于9时左右缓缓驶入大理站。大理站修建已经有点年头,看起来有点陈旧,站内几乎看不到手扶电梯。儿子手提着行李下站台楼梯,开始对他心所向往的大理有些怨言。“祸”不单行,儿子此时内急,在出站过程始终找不到洗手间。出了站,站前广场左手有个豪华大巴购票点,每人五元直达大理古城。我们心想刚好可以买票又可以借一下洗手间,于是走了进去。一问售票人员,洗手间不对外,需要走很长的路才有公共洗手间。儿子脸一黑,拉着我一声不吭地出了售票点。我做过功课,过了马路就有到大理古城的专线,然后抬头一瞥,对面有酒店,于是跟儿子说可以到那边借方便一下。儿子愤懑地叹了一口气:“段誉,你心里就只有王姑娘吗?”
功课还是没有做足。我们订的客栈,乘坐“三塔专线”就可以直达,可是我们乘坐了8路“古城专线”,虽然可以直达“大理古城”,但离客栈还有10元滴滴的距离。大理火得一塌糊涂,本来半个小时的车程,公交开了将近1个小时才到站。沿路上驰骋着各种“川”牌的小轿车,间或夹杂着几辆其他省市牌照的车,看来自驾出行的人不在少数,而自驾出行的主力是川军。客栈主人梅子姐也是成都人,热情名不虚传,正月大理的爆火也没有让她变得火爆,仍然笑脸盈盈地帮我们办理了入住手续并嘶哑着回答我们关于大理的一切好奇。
儿子心心念念“天龙八部”,我们住的客栈离“天龙八部影视城”直线距离倒也很近,不足一公里。梅子姐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养了两条狗,一看就是生性浪漫的人。当儿子兴冲冲地询问了起“天龙八部影视城”有没有“无量山”和“小镜湖”,梅子姐笑靥如花,似答非答地建议我们可以先到苍山洱海走走。儿子仿佛没有听见,拉了拉我。我知道儿子的意思,回道:“当然,我们还是要先去找段公子!”
出了客栈,找了附近一家白族特色餐馆吃午饭。很意外,我们没有碰到网上所说的要排桌数小时的情况。由于没有小桌,我们二人挑了一张圆桌坐了下来,老板也没有意见,可不是,旁边一个帅哥自己坐了一张圆桌呢。慢慢地,吃饭的游客越来越多了,桌子也越来越紧缺了。我跟老板提议了一下,我们可以跟别人拼桌。正当我们准备挪动的时候,旁边的帅哥主动要求跟我们拼桌,而且建议我们跟他一起拼菜。多么默契,我们点的菜都不同,上菜的时候,我们各拿了手机拍了所有的菜品,然后互相品尝着对方点的菜,象是多年的老朋友。帅哥说他是香港人,长期居住在北京,一个人出来玩,聊了他玩的景点,给我们看了他的照片。我心想,我们的热络应该就到此为止吧?没曾想,帅哥主动提出要加我的微信,说都是缘分。我也认为这不过了出门在外客套而已,也没想到,旅游结束之后,帅哥还跟我聊了几次微信,分享一些旅游记录。或许大理就是如此“浪漫”吧,就算是陌生的同性之间?
影视城的售票处是和苍山索道的售票处并在一起,工作人员很自然地把我们引导到综合售票窗口。当听到我们只买影视城的门票而不买套票,售票员一脸不可思议。儿子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也跟着点了点头。取了未满18周岁的半票,儿子终于有点受段公子恩惠的感激之情。到了影视城大门,拍了金庸的对联,我们急不可耐地检票入城。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冲动和妄念不过如此。 “天龙八部影视城”是2002年因胡军主演的《天龙八部》电视剧选址拍摄开工建设,2003年此部电视剧在此杀青,影视城内有大理国、辽国和西夏王宫的部份街道和部份建筑物,如西夏王宫、珍珑棋局、镇南王府等等。可想而知,将近20年过去了,建筑物早已不复往日辉煌,部份街道或者关闭或者卖着现代的手信,一点味道都没有。忽尔从街道冲出来一个穿着破袄马沙特造型的游客自称是“凶神恶煞岳老三”,拉着街边一位穿着紫色汉服自称“阿紫”的小妹,稀疏的人流中也引不起骚动。儿子拽了我一下拉下了脸:“就这?我还是乔峰呢!”儿子郁郁寡欢。落差太大了,我们开始为我们的冲动买单。看了一下节目单,某时有抛绣球表演,某时有杂耍和舞狮,某时有宫廷礼仪表演、巡游表演,可是这些统统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心中的大理王国,就如段公子心中的神仙姐姐一样,诸相非相,都是虚妄。
PS:倒是在影视城的一处城墙上抓拍儿子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小时候,颇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