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早来了两个月
1994年7月14日，科尔沁草原上热浪翻滚，闷热的天气让人烦躁不安。
大华下了马车三步并两步进了屋，秦国立栓好马，抱着儿子也跟进了屋。马低着头，不吃草也不喝水，四条腿在发抖。
“她孟大婶儿，咋样了，我妹子生了吗？”
“生了，生了个丫头。哎，可是那孩子…那孩子…”
“她孟大婶儿，你倒是快说呀，我妹子咋样了？”
“你自己去看吧。”
屋子里梁东民坐在土炕沿上紧紧拉着妻子淑芬的手，耷拉着个脑袋。淑芬躺在炕上，脸上豆大的汗珠还顺着脖子往下淌，瘦弱的身体，加上肚子一下子瘪了，像个纸片人一样。梁东民看见大姐，赶紧别过脸去，用衣袖把眼角的泪水擦干，站立起来。
“大姐，你来了。”
“东民，哭个啥劲。”
“小芬儿啊，感觉咋样？”大华过来拉着妹子的手
“大姐，我没啥事。你帮我给孩子喂口奶，我现在实在没力气。”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好好躺着。”大华这才看见孩子。顿时头皮发麻，那孩子只有巴掌大小，脸上皱皱巴巴，那小嘴只有黄豆粒大小，再看手脚，更小。一块手帕盖住身体，刚好露个小脑袋。怪不得刚才孟大婶脸色那么不好。
“大姐，你还是先别抱孩子了，我刚才用手托了一下，手指头差点把孩子脑袋给捅漏了。”梁东民低着头，又掉起了眼泪。大华确实不敢碰了。愣在那半天不知道咋办好。
“东民，你先去西屋吧，给大姐夫倒碗热茶水喝。大姐得帮着喂喂孩子，没事，咱姑娘命大，死不了。”
东民去西屋招呼大姐夫。
“这孩子，咋喂呀，这嘴，太小了，我说你俩，都是作孽，你说挺着个大肚子，你牵什么马，那点活做不完，就明天做，现在可好，地也没耕完，孩子早产了，你说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怎么跟咱妈交代。”说着，大华眼泪珠子断线似的掉了下来。
“大姐，都没事，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你给孩子滴几滴奶水，先别抱了，后脑勺是软的。”淑芬握了握大姐的手。
确实，正如妈妈所言，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