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哪一个名人说过,有人问他要是一个人去荒岛上生活只许带一本书,他会带什么?他的回答是词典。
在很多人看来,词典几乎是生活的百科全书,是宇宙的微缩。对我们学英语的人来说,英汉词典几乎可以等于英语这个宇宙了,因为我们对于英语的所有了解几乎都是通过英汉词典来进行的。或者说,我们对于英语的了解,大多数情况下只有英汉词典这一个渠道。
回想一下,为什么我们学汉语就没有这么高度地依赖词典呢?
我们在汉语中遇到了新词,也会查词典,但是首先,你已经获得了这个新词的很多信息,比如它是在哪类文章中出现的,是《人民日报》使用的,还是街头小报常用的,是领导在会上讲得出口的,还是只有铁哥们儿之间才能用的。你在词典里查到的这个新词,只不过是印证了你的感觉,你记住了新词的意思,更多地是记住了新词的形体——你会用它了。
实际上,给一个词下定义是一项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信你去看看我们的《新华字典》,大多是用另一个词来解释一个词,或者是添字,使其形成一个个具体的词,甚至还有说来回话的,比如,“热”就是不冷,“冷”就是不热。这固然是一种水平较低的词典编纂方法,但同时也说明了给一个词下定义的难度。你自己试试,以“桌子”为例,到底什么是桌子?你说它有腿儿,那板凳有没有腿儿?你说它比较高,那亭子高不高?你说它上面能摆东西,那茶几是干吗的?你说茶几太低,那书案为什么叫案不叫桌子?你说长条形的不能叫桌子,那多高多长的东西才叫桌子?这个数值是多少……
就算你把“桌子”这个词包含的所有要素都科学地总结出来,并给了出具体数据,如果我从来没见过一张桌子,我还是不能从你给的定义中得出桌子的直观形象来。
词典只是对语言的不全面的定义,但实际上我们学汉语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它的太多困扰,因为我们是从生活中学汉语的,词典只是起到了印证作用。但是我们学英语时就不一样了,我们没有生活,只有词典。
词典在这时候对我们所起的负面作用是:
1.如上所述,对一个词的定义并不能让你对这个词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它缺失了这个词的很多外围的东西。实际上很多人查英英词典,看了半天英文解释,最后还是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查一下英汉词典——但是翻译过来的汉语词跟原词还是有距离了。
2.通过前文你应该已经知道,英汉词典把英语单词翻译成汉语后,打乱了英语单词的归纳体系。好比让你参观肉联厂的最后一个环节,你看到卸成几十块分类包装的鸡肉要是还能看出这只鸡原来的样子那就怪了。(有些小朋友可能以为那圆滚滚的鸡腿本身就是一种动物吧?)
可是我们离不开词典,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对词典应该科学使用。
如果有条件和能力(不是非让你出国),我们一定要从生活中学每一个英语单词。先获得对一个单词的一些切身感受,再去查词典,效果是大为不同的。查英语单词时要像查汉语词典一样,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即可,不可让这个“意思”进入你的语言思维,你要记住的仍然只是这个词的字面。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要把词典当成烫手的山芋,懂得一个词的意思后就要尽快扔开它,尝试去用那个词本身,而不是只记得一大堆汉语释义。
实际上我们对英汉词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可以做——这反而可能要你在一个阶段内花很多时间在词典上——那就是给你从前的英语重新洗牌,细看每一个词在词典里的诸多释义,从中找到这个词的本义,感受它的字面,把从前记住的引申义洗掉,代之以它实实在在的本义。这个工作其实是相当有趣的,因为你总能发现惊喜,这种思维领域的新发现带来的快乐你可能看一百部中国电视剧也得不到。
一般来说,本义往往出现在词典的第一条解释里。如果分不清,可以看看后面的一些引申义和短语,如果很多引申义和短语都用了这个词的某一个形象,那这个形象就是本义。
编一本英英词典或英汉词典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几十个人往往要耗费半生精力,但编一本汉英词典却又出奇地简单:你只要拿一本英汉词典,把所有的汉语释义抄下来,再按照汉字重新排序,把所有的英文“对应词”(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完全的对应)附到后面就行了。这就像洗两副扑克牌,英汉词典是把英语这副新牌洗进杂乱的汉语牌里,汉英词典是把汉语这副新牌洗进杂乱的英语牌里——最后到手的是两副乱牌。
对汉英词典这东西要小心,我的感觉是可用,但不可重用。一个汉语词后面列出了很多英语单词或短语,但你惟一能确定的是不在这里面的某个英语单词绝对没有这个汉语词的意思。也就是说,它只能排除,并不能让你知道在某个语境下到底应该用所列出的英语单词中的哪一个。
实际上我是把汉英词典当英汉词典用的,因为我发现某个单词记不准哪几个字母时,查汉英词典反而比查英汉词典快捷——你本来就记不准,还怎么查英汉词典啊?汉英词典还有一个用处,就是你可以用它去感受一下英国人学汉语的痛苦——这个汉语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反观自身,相信你会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