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徐志摩,绕不开的有三件事:诗、女人和飞机。
徐志摩的诗从问世以来直到现在都经久不衰,除了常在畅销书榜出现,在课本上也有他的身影,《再别康桥》更是必背篇目。在大众间想有极高知名度、收获口碑的同时,徐志摩的诗在初出时却不被叶公超、废名和卞之琳等新诗的“行家里手”认可。但争议的同时,他在新诗史上始终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闻一多曾提出新诗理论史上著名的“三美”理论,仔细揣摩会发现徐志摩的诗充分满足了音乐美、建筑美和绘画美。
徐志摩经常利用诗节和词语的反复,以形成一种音律上的自然流畅和节奏上的回环往复。
《为要寻一颗明星》
我骑着一匹拐腿的瞎马,
向着黑夜里加鞭;——向着黑夜里加鞭,
我跨着一匹拐腿的瞎马!
我冲入这黑绵绵的昏夜,
为要寻一颗明星;——
为要寻一颗明星,
我冲入这黑茫茫的荒野。
累坏了,累坏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还不出现;——
那明星还不出现,
累坏了,累坏了马鞍上的身手。
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里倒着一只牲口,
黑夜里躺着一具尸首。——
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闻一多认为诗人就是诗歌建筑者,徐志摩无疑是一位精致的建筑者,他的诗格式规整,就连意象的排列选择也体现出了一种富有意趣的工整。《偶然》中的云和海、讶异与惊喜、你和我都形成了一种别致的对称。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善用文字绘画,经常用几个意象就勾勒出一幅生动的景象
《乡村里的音籁》
小舟在垂柳荫间缓泛--
一阵阵初秋的凉风,
吹生了水面的漪绒,
吹来两岸乡村里的音籁.
我独自凭着船窗闲憩,
静看着一河的波泛,
静听着远近的音籁--
又一度与童年的情景默契!
除了诗,最为大家津津乐道的便是徐志摩的情感生活和惨烈的飞机失事。
“我之将冒世之不韪,乃求良心之安顿,人格之独立。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双双离婚并结婚,就算是现在也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当作茶余饭后啰啰嗦嗦好几天,更何况是在20世纪初期。如此大胆的行动自然不被朋友理解,不被师长看好,不被大众接受,但徐志摩依然去做了。
徐志摩曾想在婚礼上请胡适致辞,通晓徐志摩单纯理想性格的胡适答应了,却被妻子追着骂了好几天,最后无法只得请徐志摩的老师梁启超出马。梁启超在婚礼上却直接说出“我来是为了讲几句不中听的话,好让社会上知道这样的恶例不足取法,更不值得鼓励”的严词,如此不讲情面可见当时徐志摩再婚的阻力之大。
再加上徐志摩的飞机失事很大程度上是与补贴家用关联,更让大众对他的私人情感萌生兴趣。逐渐发展成为言徐志摩必提到他的诗、他和数位女性之间的情感交织和飞机失事。
但徐志摩不仅于此。
营销号笔下的徐志摩早已经和“花花公子”挂上了钩,在众多女性之间回环,也从不为生计发愁,总是发出些无病声吟般的愁绪。可真实的徐志摩并非如此。和张幼仪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出生于大家族的徐志摩无法拒绝,张幼仪的悲剧更多的是时代的悲剧。和林徽因的轶事也属于夸大其辞,徐志摩对林徽因至多是欣赏,试问面对林徽因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谁能不萌发欣赏之意?连卞之琳在对林徽因的回忆文章中也对其赞不绝口。而和陆小曼的结合虽不被认可,但也确乎是发于爱情。表弟蒋复璁在回忆徐志摩时曾还原过当时情景:徐志摩始终认为自己对陆小曼的离异负有责任。徐志摩大可像鲁迅一般,,不与原配离婚继续和许广平在一起。这种情况也并非新奇,多少道貌岸然的文人满嘴礼教道德、伦理纲常,私下却混乱不堪。徐志摩偏不,他偏要追求一份完美的情感。
徐志摩有着高超的聪明,生在富庶的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但他的生活中也并非是无忧无虑。在一意孤行的再婚之后,家庭断了经济来源,在生命后期并不富裕,需要自己维持生计,常常为了衣食奔走四方。蕴藏着不足与外人道的苦闷与沮丧,他后期的诗作中也常常充盈着消极苦痛的气氛。
徐志摩的性格充满着热情、兴致和天真,总是洋溢着阳光青春、恋爱热情和唯美生机的氛围。和他有过往来的朋友都对他如此清澈、宽和的性格赞不绝口,他仿佛作了朋友间不可或缺的粘合剂。有了他的场合便不会冷场,他是和事佬,是利他者,没有疑心、没有妒忌。
胡适曾说过:“他在我们这些朋友之中,真是最可爱的云彩,永远是温暖的颜色,永远是美的花样,永远是可爱。”
郁达夫认为徐志摩的性格里带有不顾一切、激烈的燃烧性的热情。
徐志摩说过:“为什么不让旁人快乐快乐?自己吃点亏又算什么?”
可爱或许是最高的赞美。徐志摩在朋友眼中是可爱的,是没有人可以抵抗他的吸引力的特殊存在。他执迷地追求爱、自由和美。他饱受争议的离婚事件恰恰也是他率性而为的表现,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他单纯地要去追求爱、追求理想,就算被千夫所指,就算沦为笑柄,就算被家中断绝经济来源,也要倔强地从自由中求来真生命、真幸福、真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