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好多描写冬天的文章,银装素裹的雪景,美不胜收!可我对冬,无法表达如诸多作者对冬的热爱,我偏爱大汗淋漓的夏天胜过冰天雪地的冬天,于我而言,冬就是最寒冷的标志,我怕冷,也怕冬。
我从上学到刚出去工作,期间只回过两次家,跟母亲也就见了两次面。刚开始想不起来,直到后来才慢慢恢复小时候的记忆,我跟母亲之间也交流甚少。
老家的冬天,穿戴成熊样走在路上依然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寒风不会放过戏弄行人的机会,往往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猛烈地灌进你的帽子里、脖颈里、袖子里、裤腿里……冻得通红的鼻翼,努力钻进袖子或包包里的双手,恨不能把脑袋缩到脖子里,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寒风的胜利。
老家的冬天会下雪,只是我回去的时候已是化雪天,寒冷更甚。
母亲和小时候一样,在屋里生了一堆火,我们围火塘而坐。升起的火焰温暖了整个屋子,小时候的记忆也随着那暖意一点一点流出来。
小时候的冬天,和母亲一起出去捡柴,脸蛋和双手冻得通红。母亲一进门放下柴,就赶紧生一堆火,先把火塘里的灰铲干净,再用树枝架空,用树叶或竹片点燃引火。母亲说空了容易燃,不一会儿火苗就热烈地飞舞起来。
火塘的上方挂了很多猪肉,猪腿肉、大柳、五花肉等等。每当母亲生起火的时候,这些肉就在火苗的舔舐下“滋滋滋”地冒油。这是我们老家说的烟熏肉,虽是靠烟熏,吃起来却格外地香!
时常只有我和母亲在屋里烤火,母女俩安安静静地坐在火塘边,母亲时而用小棍子扒一下火塘。小哥哥总是玩到很晚才回家,他一打开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进屋里,扫过后背,让人禁不住打个寒战。
哥哥回屋便热闹了。母亲捧来几个土豆往火塘里一放,用红艳艳的火炭埋起来,过一会儿扒出来,把烧糊的外皮剥掉就可以吃了。我们一边剥皮一边吹,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手被弄得黑糊糊,嘴角还带着土豆泥,却异常地满足。母亲不舍得吃,剥好了给我和哥哥,我们吃得开心,她便也开心地笑。
烤火烤热乎了,烤土豆也吃了,我困了就靠在母亲腿上,母亲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故事,唱歌谣。火苗俨然也被催眠了,慢慢地褪去了光亮。
如今我们只这样安静地坐着,母亲便如以前那样笑得很开心了。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衣服穿。母亲去树林里捡来破衣服洗干净,缝缝补补给我们穿。这个习惯到至今仍然保留。家里的竹竿上挂满了母亲捡回来的衣服,那是她用双手一件件洗干净的。
我们兄妹给母亲买的衣服,母亲都锁在了柜子里,只有我们回家的时候,才隆重地拿出来穿上。
我临走的时候,母亲看见我没穿棉袄,竟失声痛哭:“你不穿衣服冻着了怎么办哪!在外面有没有厚被子盖啊!……”母亲年纪大了,说话越来越糊涂,可是爱我们这件事,她心里一直都清楚。
母亲最怕我受冷,常常嘱咐我不能去河边、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冰棒、不能用冷水洗脸刷牙……
冬天又来了,如今有了电烤炉,有电热毯……可在我心里,还是母亲生的那堆火最温暖!
我不喜寒冬,钟爱夏天,偏爱阳光。如果可以,真希望四季里没有冬天,因为这样,母亲就可以少些担忧。
然而父母对子女的爱,怎会因缺了一个冬而减少?春夏秋冬,轮回更替,四季总会如约而至,既是如此,就让心中的爱温暖这个寒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