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二年,刘备夷陵惨败,不得不退守永安白帝城。他招来李严,晋升他为尚书令,并令其军队守住峡口,以防东吴窥伺,乘虚而入 。赵云等人马也陆陆续续赶来,挽住了局势。
听说魏军大出,压兵吴境,喘息已定的刘备给陆逊写了封虚言恫吓的恐吓信,大致意思是,贼今已在江陵,吾将复东,将军谓其能然不?
陆逊根本不吃这一套,识破诡计,回书云,“但恐军新破,创痍未复,始求通亲,且当自补,未暇穷兵耳。若不惟算,欲复以倾覆之馀,远送以来者,无所逃命。”你若敢来,让你有去无回。
刘备见诡计识破,深感无趣地他也只好于当年年末乖乖向东吴派出使节,企图达成和解。东吴面临魏兵压境和国内山越暴动的局面,也需要腾出实力解决内部问题 ,便接过了刘备伸出的橄榄枝,并派出使节回访。
解决完了外部问题已经是章武三年了,深受重伤疲惫不堪心情郁闷的刘备已经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不得不从成都招来诸葛亮托付后事。刘备遗命丞相诸葛亮临朝辅政,尚书令李严为副。
为什么要提拔原先丝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李严呢?
原来,解决完了东吴的外部问题,摆在刘备面前最棘手的就是内部问题了。这个问题能否顺利解决 ,关乎到蜀汉的存续和社稷的安危。
刘备阵营,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诸葛亮为首的从荆州过来的新人,一派是刘璋留下的原属益州的旧人。人数不多的荆州系新人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人数众多的益州系的旧人属于附属地位。刘备夷陵惨败,实力大损,威望骤降,一时之间,新建立的蜀汉政权有土崩瓦解之势。新人和旧人之间失去了刘备的统属,其潜在矛盾爆发必然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局势。汉嘉太守黄元已经蠢蠢欲动,竖起了反叛大旗。眼见于此的刘备,火速提拔了李严为尚书令。李严作为旧人的代表,被拔擢到了和诸葛亮等同的不次之位,等于向旧人宣示,新兴的蜀汉政权不会遗忘旧人的利益,只要能力出众,忠心耿耿,一样也可以得到晋升。号召他们团结在李严身边,向李严看齐。
刘备为什么选择李严而不是其他人担此重位呢?
首先,李严才干出众,忠心耿耿。在担任犍为太守的时候,李严临危不乱,启动郡兵独自击败企图反叛的盗贼马秦、高胜。当时刘备在汉中和曹操对峙,无法脱身。南边越嶲夷见机也蠢蠢欲动,率高定遣军围新道县。还是李严,率先带队前去平叛。事后,李严升为辅汉将军。
另外,李严心思灵活,懂得逢迎,能深刻领会主人的心思。建安二十四年,刘备有了称王的打算。李严立刻炮制出了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乃去的神迹。武阳属于犍为,正属李严管辖,黄龙是人君之象,以黄代赤也符合五行相生的顺序。这个马屁得到了当朝太傅许靖的认可,认为和同期上报祥瑞图谶的八百人一比,就李严这个最具创意。这再次让刘备对李严刮目相看。
通过这两件事,李严的实力和忠心已是简在帝心,一有时机会得到提拔重用。
最后巧合的是,最受刘备宠幸的法正已经去世,曾和诸葛亮一起参赞刘备幕府军事的董和也已抱病而去,受刘封逼迫不得以降敌的孟达也已归属到曹魏阵营,李严已经是硕果仅存的旧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是当之无愧地旧人领袖了。
但是鉴于李严有不战而降的投机经历,刘备并不对李严完全放心。万一他野心勃勃,联合旧人造反,蜀汉就彻底崩溃了。
为了不使新旧两派主从关系颠倒过来,为了蜀汉政权能够和平延续,刘备给了新派代表诸葛亮作为人臣一个从所未有的权力。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这话,君主不能随便乱说,一说出来就容易滋生权臣的觊觎之心。但刘备还是毫无顾忌地说出口了。
诸葛亮拥有了这项权力就等于在同为辅政的李严头上安了一把尚方宝剑,有了制衡约束的绝对权力。
而且蹊跷的是,作为继承人的太子刘禅这时正坐镇成都,并没有随驾而至。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容易引起政局的动荡。当年秦始皇想传位长子扶苏,但是身旁的权臣修改了遗诏,轻易就改变了秦始皇的遗命。作为辅命托孤的诸葛亮和李严,在太子不在的微妙之际也完全有能力修改刘备的遗诏,让自己获取更大的权力。
因此我认为刘备对诸葛的话试探多于真心。刘备当然想自己的子嗣能继承帝位,但十七岁的阿斗根本没有实力能够摆平新旧两派之间的纷争,只有诸葛亮和李严同舟共济,蜀汉才能度过危机。刘备干脆不让刘禅到来,把继承权托付给了诸葛亮,让他看着办。诸葛亮也立即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有了诸葛亮的郑重承诺,刘备终于放心,写下遗诏,让刘禅和几个儿子父事诸葛亮,并训诫刘禅好好读书,学习治国之术。
见到刘备临终毫无保留地郑重托付,内心激动深感知遇之恩的诸葛亮也已抱定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