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只要经历了很多苦,后面都是甜的。可是她正好相反,从出生她就是甜的,妈妈是妇联主任,爸爸是大队会计,家里该有的都有,别人家没有的她家里也有,缝纫机,自行车,黑白电视机…… 那个黑白电视机也陪伴了我整个童年,成了古董。
在她们那个六十年代,有这样的家庭环境算是富裕,虽然她的母亲在她几岁时不在了,但是她并没有缺少关爱和陪伴,爸爸爷爷奶奶的疼爱有加,让她幸福的度过了童年,一直到高中毕业。她很漂亮,鹅蛋脸,双眼皮,头发很厚,经常梳着两条大辫子,相亲的人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包括我爸爸,爸爸很白净很高很帅,浓眉大眼,我哥就很像他,在我记忆中爸爸老喜欢穿着一件灰白色西装外套,可能那是爸爸和她相亲时买的,“她”就是我“妈妈”;她谁也没看上,就和爸爸闪婚了,她也许和爸爸一见钟情,很快就拜了堂。那时我爸爸家里一贫如洗,住着爷爷祖传下来歪斜像要倒的土坯房,客厅里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还是妈妈陪嫁过来的红木衣柜组合,安静的摆放在婚房里……婚后他们的日子算是融洽,可能是妈妈从小缺少家的安全感,这样的日子才会过的温馨。那时的时间很慢,车马慢,信也很慢……她和爸爸为了生活富裕点,过的鸡零狗碎,一地的鸡毛蒜皮……
人有时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命不好,你越把未来想的很美,越是想把日子过的更好,越是不能如愿;爸爸诊断出心脏病晚期时我八岁,她陪爸爸痛苦煎熬不舍的度过了最后五年……那五年她替我和哥哥承受了很多……可能她和爸爸为了不想影响我和哥哥学习,隐瞒了爸爸的病情。爸爸去世后,因为我和哥哥的学费和生活,她不常回家,十天半月在外面家家户户收废品,她用她瘦弱的肩膀抗下了这个家的所有重担……过了一年后,她带回来一位高大的叔叔,住进了家里,叔叔让我喊他爸爸,我心理很不愿意,为了他对我们家多分担一些,还是别有用心的喊了爸爸,他很开心,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和吃的。从那以后他对妈妈更好了……哥哥面对家里这样的改变,这样的要求,非常的抗拒,甚至和继父有了正面冲突,三叔和小叔更是气恼,根本容不下继父白吃白喝住在我们家,他们经常打架辱骂,日子一片混乱……妈妈和继父之间也产生了严重的隔阂……
那天,继父带着妈妈偷偷去了外地……几天后警察找到了继父,妈妈看着继父手上带着晃眼的手铐,才明白,原来三婶的死是继父做的……直到警察来到家里搜到床上被子底下的砒霜,才知道继父在我们家承载了多少怨恨。
多年后,我从外地工作回到村里,曾经那个既让我们度过了无限欢乐的童年,又痛苦不堪的那座土胚房,已经不在,变成了废墟。从村里人口中零散拼凑的信息中,得知继父判死刑后妈妈离开了村子,不知去向……是啊,当初我不该和妈妈赌气辍学偷跑出外省,在她最需要陪伴和安慰时,我和哥哥都不在身边,也不敢想象,她经历了那么多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在村里人辱骂中度过……又是怎么在三叔拳脚相加中离开的村子……只想找到她以后对她很好很好!
半年后在一个亲戚的电话中终于找到了妈妈的住址……公交车停在一个陌生清净的小镇上,我刚下车,抬头望见一个满脸疲惫,面容姣好,双眼无神的妇人静静的站在街边,欣喜的看着我,我满脸泪水跪在她的膝前抱着她一直哭,一直哭……这些年她经历了种种,发髻已经多了好几根白发……我和哥哥商量好,希望她晚年可以找个对她真心好的老伴,哥哥长期外地工作不能陪伴左右,我也只是暂时陪伴着她。
可能是老天可怜她,一位大伯出现在她的身边,默默的帮助她,安慰她,鼓励他,想办法逗她开心,带她散步,跳广场舞……在他俩身上我看到了白头偕老的样子,大伯像妈妈的一道光,照射了她的余生,似乎她经历了种种艰辛就是等待大伯的出现……这五年她和大伯过的也算是情深意重,恩爱有加……直到大伯一次意外车祸的噩耗,也离开了她……他说好给她的生日愿望,说好的一起去另一个小镇,一个看厂一个做饭,充实而美好……也未能实现了。
作者—阿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