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腊月十八晴,今天是个动刀子好天气,昨天爷爷在磨刀石上磨了一下午的刀子,光试刀就拉破了一大堆布条。早上大家也都纷纷来了,该带的家伙事也都自己带来了,有的背着桌子;有得扛着肉墩子;还有拿着大铺篮、刀子、斧头之类的一应俱全。
女人们则来的更早,早早就来帮着奶奶把早饭做好了,还带着自家的蒸笼、锅、盆子……
吃完了饭,大家把猪圈门打开,说是让猪先跑一跑,等它血液沸腾的时候,能多盛些血。几个年轻小伙子见猪跑不动了,还拿着葵花杆子追着让猪跑。
“别打呀,到时候打的红一块紫一块肉就不好了。”说话的是屠家。
他在村上可是有名气的,从刘家峡那边迁移过来的,杀猪是把好手,血取的多而且还是一刀子致命。基本是村里杀猪都会请他来主刀,由于屠宰技术好大家便叫他屠家。
大家开玩笑说这人心坏死了,活生生的一条命在他手里撑不过五分钟,他这种人自身带有杀气,狗见了他都得打哆嗦。
他变回应说:“你们大家都对我客气点啊,我可是玩刀的。”他晃了晃手里大长刀。
“你快些好老洒,用当地人话说鼻子洗到了浪去,说你胖还喘上了。赶紧动手,不然猪又跑了,你自己抓去。”一个年轻小伙子两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起来。
说是说,但是大家干活都麻利。说干就干,几个年轻人过去抓住猪的后腿,就拖了过来。这会儿猪跑累了,五个人一个提着猪耳朵,四个人一人一条腿,便把两百斤的猪提到了一张大方桌上。
别说屠家就是屠家,不但杀猪技术一流,架势也摆的很正。对于一个屠家来说,纸上谈兵那是吹得,关键还看真本领,狭路相逢勇者胜,狼要是没了野性那就是狗了;又或者对于一个屠家来说,放下手里的刀,猪恐怕都要上来咬他一口。
屠家把刀在砂轮石上磨了磨,然后过去在树上折了一根手指粗的木枝,截了十公分长的,在木枝上绑了一根细绳子。他来到猪头身边,将绳子穿过猪张开的嘴巴里,此时猪正在竭力的嘶叫着。屠家把穿过去的绳子使劲一拉,树枝卡在猪嘴的另一边,他顺势用这头的绳子,紧紧的缠住猪嘴巴,把绳子系紧在木枝上。
熟练的手法短短几秒钟,耳根子就清静了,感觉世界一下子都清净了,大家都夸屠家有一手。有道是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别看杀猪也是个技术活,胆小懦弱的人就不行。当然在本地村上就有专门杀猪的屠夫,杀一头猪五元钱,但是人家不盛血,猪下水(大肠)还要留给自己,一天杀十来头猪,在加上猪下水能落得不少好处。
爷爷想杀猪必须是要盛血做血馍馍的,还有当地的屠夫,杀的猪不干净毛拔不干净,猪烫一遍,用铁掀铲去大毛,剩下的毛基本上是用刀剔下来的。再说自己叫邻居来帮忙,猪也杀了,血馍馍也做了,还有下水呢。最关键还能请大家来家里吃顿肉,增深邻居街坊们之间的感情,况且杀猪钱省了,拔下来的猪棕毛还能换床单被套呢。
屠家拿着刀子左手抓着猪耳朵,后边三个小伙子用膝盖顶着猪背。一个人双手抓着猪前蹄子;另一只猪前蹄上绑了根绳子,一个小伙死死扽着;还有两个人顶在背上,紧紧拽住猪后腿。屠家用一个沾了水的化肥袋子在猪脖子上擦洗着,防止不要在盛血时把脏东西掉进血盆里。
猪一直在挣扎着不安分,前面抓前蹄子的小伙很吃力。屠家让小伙先把猪蹄子放开,用刀背在猪蹄上狠狠敲了两下,前猪蹄才缩了起来,小伙重新抓猪蹄子。前面一个人正拿着盆子准备盛血,盆里倒了一点清水。屠家在猪脖子上比对了一下,确定了位置明晃晃、亮晶晶的刀子插进了猪脖子里。猪奋力的挣扎,无奈被四个小伙死死拽着,怎么也挣扎不开,血淌的差不多了,大家说好了血够了。
屠家将刀又往里面扎了一下,然后抽出了刀,示意大家可以放手了。猪从桌子上掉下来,扑腾了几下四腿一蹬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烫猪毛,这可是个讲究活儿,水太热就把雏烫到皮上了,厚厚一层雏根本擦洗不下来;水温过低,又烫不下来。
李老五正在烧水,他一直等着杀好了烫猪毛呢。掌握好水温时机,其实烫好了拔猪毛很简单。大家都各自准备着,有的已经开始在地上挖好了坑,铺好了塑料纸,就等着猪下坑了。
在秦王川烫猪的地坑子可是出了名的,随便挖一个小坑,铺上塑料纸,里面放上一根绳子,周围几个人一人拿着塑料纸的一角,防止水洒出来。再由一个人拉动猪身下的绳子,让猪身子动起来来回烫,烫差不多了在给猪翻个身,直到两边都烫到了,就加入一桶冷水,猪毛一拔一个掉。
比起老家这可就就轻松多了,金根儿还记得老家每年腊月里,整个村里都在杀猪,一个猪要十几个人杀。因为村里就只有一个烫猪毛的木桶,那是用一棵大树把中间掏空了。一个木桶今天你家杀完了,明天他再把木桶背到他家,谁家杀猪谁就背桶,刚开始木桶还轻,到了后边木桶了渗了水两个大汉抬都够呛。一个桶在整个腊月就忙个不停,一个桶忙不过来,没办法忙不过来也是它了。杀猪就提前预约烫猪毛的桶,要是杀的不好,还有的猪在烫毛的时候爬起来跑了的,整个村人都在追猪,搞得到处血淋淋,过个年好不容易啊。
坑挖好了猪杀到了,水也烧开了,几个人把猪抬进坑里开始烫起来。屋子里女人们也忙的手忙脚乱,一边准备着做中午饭,一边还准备做血馍馍。再怎么快杀猪卸肉,烧猪头,洗大肠,剁臊子,腌肉,煮肉也得要忙活整整一天。
现在猪血已经拿进来了,婆婆挖了一大盆子白面,和猪血和在一起要蒸血馍馍。又往面里面加了点盐,一个大锅头上面搭着大锅,锅上摞了三层木头蒸笼。锅头里填满了煤炭,一个吹风机插着电,正在呼呼的吹着。大量的蒸汽从蒸笼里冒出来,奶奶把上面的两层屉拿下来,在最下层屉放了一层和好的白面,在撒上面粉,最后将活好的血面馍馍一整个放进蒸笼里,一共放了三层。留下一个人在看着火,其余的人就又都去切菜准备做中午饭。
今天够大家伙忙一天的,中午就随便下了点面条吃,人多吃饭也香。大家你一碗他一碗,锅里面都来不及煮面,今天杀猪的师父们是主角,女人一边捞面一边下面,忙的晕头转向。
“屠家少吃上些,留着点肚子了晚上吃肉。”一个女人又盛来一碗面条给屠家,开着玩笑说。
“没有,我屠家杀生太多,已经戒荤了只吃素。”屠家接过女人手里的面碗。
一个小伙子把夹起的面条又放到碗里:“得了吧,你屠家要戒荤了,那少林寺怕是都装不下和尚了,我看你是这会儿是戒荤了,等晚上就又开荤了吧。”
“哈哈……哈哈哈……”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这小鬼头,咋老说实话着不行,心里明白就好,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屠家学着电视剧里,左手端着碗,右手夹着筷子做了个和尚的手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吃完了饭都喝了杯茶水,就又开始各自忙活去了。早点干完了就可以早点歇息,炒上一大锅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它不香吗。
农民就都是这样,只要手里有活就闲不住,非要把它干完了,本来就是操心的命,不想吃着饭心里还装着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从来都是吃饭的时候吃饭,干活的时候干活,什么事儿都分的明明白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模糊不清,棱模两可的事决不允许发生。
下午猪肉已经卸完了,大伙开始一人抱着一个肉墩子剁臊子。就是把大块的肉切成丁,要有肥的有瘦的,全瘦的没有油熬不出来,全肥的又就是一锅油。大家一边切,一边问爷爷哪条子肉是要留下来的腌肉?哪条子肉是要煮的?把该挑的都挑完了,剩下的就全切成臊子。
外面两个人在翻猪肚和猪肠子,屠家不愧是一把好手,只见他把袖子撸的高高的,嘴里吊着一根筷子,屁股兜里塞了一把麻绳子。李老五和他做搭档,两人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屠家用双手掐住大肠的一边,李老五提着茶水壶往猪大肠里倒了水,然后攥住大肠口子。李老五放下茶壶,双手开始在有水的大肠处揉捏,直到水和大肠粪便能够流动的时候,他俩就把大肠提起来把粪便倒出来。
粪便涮完了,屠家将大肠一头用麻绳扎起来塞到肠子里,双手握着肠子,嘴巴里咬的筷子把大肠头往里面捣。大肠头进去了一截,他们又往里面倒水,直到大肠彻底翻过来,从另一头出来了,他们用水洗了一遍,就把大肠放进了一个铁桶了。
接下来翻小肠,翻小肠就从头到尾用到筷子了。小肠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一个人专门负责吧肠子捋顺,另一个专门用嘴咬着筷子,一点一点的往里捣,生怕一不小心戳破了,从小肠里翻出来的粪便中有一种虫子,像火柴棒一样粗,手指一样长,两头尖尖的在动,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屠家说这就是猪肚里蛔虫,看把它懒的像猪一样动都懒得动。
另一边老莫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在烧猪头,烫猪脚。在大门口老莫抱来了一大堆树根,和在沙坑里挖的白登子根,升起了一堆大伙。火上架着一个三脚架子,猪头正夹在三角架上烧,架子上有空闲的地方还搭了两个猪脚。
架子下面的火里烧着几根钢筋棍,和夹煤的烧火钳子。猪头耳朵里,鼻子里,眼角,嘴巴都很脏,还有一些毛拔不干净,就用烧红的铁钢筋棍来烫。用老莫的话来说:“谁说的我们农民脏,不讲卫生,我们可是最爱干净的,看看一个猪头我都能清理上几个小时。”
确实依老莫的慢性格来说,他最适合干这个慢活了。老莫从火里抽出一根钢筋棍,拿起地上的一个猪脚,在两片猪脚趾之间烫下去,火红的钢筋棍和猪脚接触的瞬间,“滋啦啦,滋啦啦……”冒出一股热气,烧肉的味道出来了。老莫来回抽动钢筋棍烫猪脚,直道钢筋棍没了火力,才拿下来继续塞进火里烧换下一根。
把猪头和猪脚都烫了个遍,表面直到被火烧黑了,然后放到水里洗干净。表面的皮,金黄黄的那才算烧好了。最后就是剥猪头皮,将猪头上的皮用刀划开整个剥下来,挖出眼睛,敲碎头骨,拿出脑浆,这一套要是没做过的人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厨房里边爷爷正准备着煮肉,将两条五花肉和一块肋骨、猪喉结、猪尾巴、五脏六腑……都放了进去,守在锅头前面,一是为了烧火;二是拿着一把大勺子舀猪肺里煮出来的沫子。虽然猪肺洗了一遍又一遍,但里面的沫子怎么洗也是不可能全部洗干净的。
锅灶头旁边放了一个不锈钢铁盆子,里面的沫子已经打了大半盆了。锅里边插着一双用竹子条削成的长筷子,爷爷时不时戳一戳锅里面的肉。如果竹条可以扎透的就说明煮熟了,扎不透的爷爷就把它翻到锅底煮。
下午五点半大家手里的活基本都忙完了,爷爷也端着一个不锈钢盆子从厨房里出来了。盆子里冒着香烹烹的热气。爷爷把盆子放到正房里的桌子上,拿了一把菜刀,从每一片肉上都割了一块,放进一个纸杯子里,还往里面舀了一点肉汤。从正堂的柜子下面拿出一个烧纸盆子,在盆子里烧了几张黄纸,然后把纸杯子里装的肉倒了进去。
爷爷这是在敬天敬地、敬先祖,每一回都是如此,爷爷从不会忘记不在的人,活着的人大吃大喝,但是到什么时候人也不能忘本、忘祖宗。他一直都是在这么做,也要求儿子、孙子、晚辈们都这么做。
敬天敬地敬先人,尊重长辈这是爷爷的基本底线,也是教给金根儿为人的底线。
做完了这一系列事,爷爷重新把肉倒进了锅里,又煮了一会儿就全部捞出来了。这时候血馍馍也蒸好了,该忙的都忙完了。爷爷从肉里面挑出来一盆子带肉的骨头,让金根儿端到了屋里,大家伙今天辛苦了,先让大家伙吃点。
然后又将一条五花肉,和一些瘦肉,猪尾巴心肝肺,和一块血馍馍,整整切了一大盆。在锅头上翻炒起来,几分钟后又往里面加了点盐,和蒜苗,满满一盆端到饭桌上。
大家这时正在啃骨头,爷爷把肉放到桌子中间,照呼大家动筷子。大家都劳累了一天,也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大吃起来。爷爷给大伙一人倒了一杯茶,一人倒了杯酒放在面前,大家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几个小伙子吃饱了就开始划起了拳。
直到天黑了,年轻的几个人,感觉和一帮大人在一起没共同话题,就都纷纷离开了。剩下几人继续闲聊起来。
到了后边大家都聊开了,谈天说地。李老五聊到兴头上,还给大家讲起了自己的感情史。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良心话,今天大家都出了力,尤其是李老头,天一亮就早早的来了生火、搬锅、烧烫猪的开水,后来又洗猪大肠,剁臊子肉,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李老五不抽烟,只是大块的吃肉、吃白花花的肥肉片子。见大家不怎么吃肥肉。他说:“你们这吃肉不行啊,想当初我娶媳妇,就是靠吃肉吃出来的。”大家都觉得很疑惑,可大家心里知道,李老五是个实在人不会吹牛,都等着他说下文。
“那时候吧,你们也都知道,只要能干活,有力气就是个劳动力,一个劳动力就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我这个人脑子笨,什么也不会,可我有的是力气。只要咱们踏踏实实干活,老老实实做人,这世界还没听说过饿死勤劳人民的事儿。能干活的人就靠卖力气,卖力气肯定消耗大,那时候我媳妇家正好也是杀猪过年,那是我第一次去她家,和老丈人第一次见,他二话没说给我端上一大海碗肥肉片子。他的意思能把这大碗肥肉片吃了,就还能谈,吃不了就不用在谈了。”李老五又喝了一口酒,他脸上开始翻红,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当时我正饿着呢,就给我端来一大碗肉,我心想上哪里找这好事去,管他成不成呢,先把肉吃上再说。当时没想太多,饿疯了的人看见肉比看见媳妇更高兴,等我吃完了,旁边的人都竖起大拇指,这小伙子能成。能吃的人肯定能干呀,能干至少卖力气,咱也养活了一家子人,就这样肉吃了,媳妇儿也娶到了。”李老五脸上露出一副自豪的样子。
大家忍不住的笑,不住的给李老五竖大拇指:“真有你的,人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可倒好娶了媳妇还解了馋。”
只见李老五用筷子,夹起一块大肥肉片子塞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起来,嚼完了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看看李老五海吃海喝,大家是不是今天没出力,吃不动啊?”爷爷玩笑了一句,招呼大家尽情吃,尽情喝。
“就是的,想当初以前哪有这么好的生活,在老家能吃一块肥肉片,那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记得在老家那时候上坟去,才会有几片大肥肉片子,放在坟头給先人供奉完,才分着吃了。条件艰苦没办法,虽然大人们都馋的流口水,可孩子们每人一片都分不过来呢。现在生活好了,咋的还都不会享受了呢。”一旁的老莫也说了起来。
“可不是咋的,我清楚记得那时候我刚结婚,那年和兄弟分家,从家里另出来了。过年的时候要去亲戚家拜年,那时候拜年走亲戚,好像就没有什东西,最好的就是炸的油饼子了。”说话的是董平,和爷爷一个村里的人,只不过晚上来了一年。
他吃了一块血馍馍继续说:“那时候我是深切体会到了,当时二十一岁第一年结婚就从家里分出来了。那是年三十的一天,家里没有油、没有面、没有盐,只有一瓢清水。不只是我一家,每家每户都穷的叮当响,没办法就从小卖部赊了五斤面,唐叔这里借了五斤菜籽油。”后两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当天晚上就合面,掏馓子,做油饼,准备第二天去拜年。第二天挑选了一个炸的又大又圆的油饼去给舅舅拜年。五六天后谁又能想到,油饼还是那个油饼子,只不过比前几天干瘪了许多,它又完完整整的,被别人传来传去,传到我自己家了。”
这不是一个笑话,那是在以前。董平讲这个事的时候,就像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再说别人的笑话而已。从他脸上你看不出来任何心酸。
大家纷纷开始抢着说自己的故事。
金根儿想不出来,大家怎么会把自己贫穷的事,说的如此开心,如此坦然。在座的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不容易都深有体会,但在他们眼里未曾有过一丝伤感、埋怨,穷就像是理所应当。不论怎么样,大家都过来了,都在为现在的幸福生活哈哈大笑,而不是为过去贫穷而自卑。
天快黑的的时候,奶奶让金根儿和银根儿给各家各户去送肉。马上过年了,杀个猪是大事,虽然基本上这时候,每家每户都要杀猪过年。但给每家每户送点肉,偿个新鲜这是自己的心意,不为吃饱实在是大家走的近,关系都要好。
奶奶用菜刀切了一块煮熟的背条肉,一斤左右,然后又切了一块血馍馍,装了十几个袋子。家里有年长的老人的,奶奶特意还切了些心肝肺装进去。给两孩子吩咐金根儿去这家,银根儿去那家,不要走错了。
晚上十点多了,爷爷把剥下来猪头肉,猪蹄子,刮完剩下的猪腿骨头,还有两条五花肉,都撒上花椒和盐巴,这样肉就不会腐烂了。再用铁丝串起来挂上在厨房里搭起来的一根木头上。在老家由于一直烧的是柴火,挂起来的肉烟天天烟熏,一年下来就成了熏肉。
虽在秦王川不经常生火,但老家的习惯爷爷一直没丢,为此爷爷还养成一种习惯,他会特意把一些老物件,单独找个地方存放起来。毕竟今天的肉都是在昨天长的,要是在不久的将来,兴许哪一天重新翻出来,还能起到大作用也说不定。
挂完了肉爷爷又到大锅头上熬臊子,把白天切成块的肥肉,还有一些猪油倒在一起炼油,等到水份炼干了,把油渣子捞出来往后了煮茶,再把油舀出来装进瓦罐里,这样的纯油就不会坏。锅里剩点油再把瘦肉倒进去,肉炸熟透了,加入大量辣椒面和食盐,香喷喷的臊子就制成了。爷爷等臊子凉了之后,在装进了一个瓷缸里面,以后做饭基本都不用调料,挖一勺臊子还带肉简单又好吃。
等到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爷爷带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了床。老人们都说年好过天难过,今天又完成了年前的一件大事,爷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他晚上睡的很踏实,还打呼了。吵到房顶梁衬上的老鼠都出动了,也没醒过来。最后还是金根儿爬起来,拿着苕帚捣了一下,才把老鼠吓跑。
夜深了该睡的都睡了,太阳睡了爷爷睡了,金根儿也睡了;夜深了该出来的都出来了,月亮出来了,星星也出来了,眨巴眨巴眼看流星划过。明天又会是一个大晴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