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皇宫,叫未央宫。未央,未央,总有未尽之意。
这让我想起在阳阿公主府学唱的一首歌,“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这是一首描写君王早朝的诗歌,但刘骛自从有了我,从此早朝便不大上心,横竖朝堂上的政事总有他的舅舅们说了算,他的舅舅们也巴不得这样。后宫呢,自然是那个老太婆王政君说了算,不过,我男人刘骛的心——
自然是我说了算。
一个女人抓没抓住男人的心,只要看她的情敌。但凡她的情敌,越是孤寂寥落、怨气四溢,她就越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此刻,我正与刘骛在建章宫内的太液池,泛着小舟,说着情话。那个被老太婆王政君比作樊姬的贤惠女子班婕妤,好像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刘骛了。前阵子据说是她夭折的小儿多少年的忌日,她在宫里哭的伤心,我觑了觑刘骛的神色,他正在欣赏我浸在池中荡漾的双足,赞叹着我这双能跳出曼妙舞蹈的白玉般的嫩脚丫子,没工夫想起他那死时小腿乱蹬的儿子。
班婕妤活得实在有些矫情。
那时候我还在公主府,我听过她的故事。彼时,许皇后有些失宠,那简直是一定的,一个男人总是容易对他的原配妻子失去兴趣。班婕妤恰好是那个让刘骛胯下一动的女子,她有美貌,她有才情,刘骛时刻都想与她形影不离。刘骛命人造了一辆华丽的车辇,邀请班婕妤同车出游。
这个矫情的女人,居然拒绝了。她说她不敢坐在君王的身侧,还举了什么古代的商纣王和周幽王,才让嬖幸的妃子坐在身旁,最后落得亡国灭种。
哈哈哈哈,我几乎能想象刘骛一脸悻悻的样子。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会装模作样地说,“唔,言之有理。”可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刘骛这样的男人,他只想与你共度一段浪漫的时光,然后在这华丽的车辇上幸你。白天,他在朝堂上已经做够了正人君子,说够了礼义廉耻,在夜晚他私密时光,他只想把龙子龙孙播种进你的身体里。
什么“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那是他累得呼呼睡去都不会再想起的事儿。
大约我将刘骛伺候地十分高兴,他总是要赏我精巧的摆件儿,华美的钗环,这宫殿里的帐幔台烛,无一不精,无一不巧,都是这未央宫内十足十的精致。我想,这就是一个男人爱你的方式。
为你花钱。
他喜欢看绫罗绸缎堆在你身上的感觉,他觉得满足;他喜欢看佩环明铛别在你腰间叮当作响的感觉,他也觉得满足;他喜欢把这些物质的东西加诸在你身上,换来你更加殷勤地侍奉他,一个女人用尽手段地侍奉一个男人。非要做一个比喻的话,那么,像古代的一个名叫夏姬的荡妇,够美,也够味。
我知道一个男人不愿意花钱是什么样的。看一看空守着椒房殿的许皇后,就知道了。
许皇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是先帝的表妹,从辈分上说,是刘骛的表姑。先帝的母亲叫许平君,据说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女子,可惜在这大汉的掖庭是不需要这样的女人的,她果然被毒死了。先帝年纪轻轻失了母亲,对许姓的女子总存着十足十的好感,就把自己的表妹配给了儿子刘骛。
据说年少的刘骛十分欢喜,也结结实实地宠过许皇后,许皇后甚至还生过一儿一女,不过,命不好,也都夭折了。民间发生了灾荒,大臣们纷纷上疏,说是刘骛太宠许皇后所致。
笑话,真真是笑话,尽管我不喜欢许皇后,但我知道,天下的灾祸,跟一个女人的受宠是丝毫不沾边的。那是肉食者为自己找的借口,但凡建功立业,那都是男人的功劳,若是兵荒马乱,则是女人的过失,这男人,当得到底容易!
于是,刘骛便叫太监们去椒房殿宣读旨意,要许皇后减少吃穿用度,赏赐人的时候也不能大手大脚,而要遵从先帝的的旧制。这少年结发的情谊,这生养儿女的苦楚,在这男人的心中,竟是丝毫分量也不占的!
“爱妃,想什么这么出神?”刘骛终于从观察完我的脚,他凑过来靠近我,伸出双手欲抱住我的腰。
我微微侧身,“臣妾正想着为陛下舞一曲呢!”
刘骛双眉一挑来了兴致,丝毫不介意我的欲情故纵,他摆出一副观看的神态,我便摆动着纤腰,我的紫云英裙摆动起来。太液池上的风忽有些大,我被吹得有些摇摆,这更显得我飘然欲仙,仿若纸鸢般朦胧美丽。
“快!快!”刘骛有些慌张地呼喊着左右,“快拉住婕妤,别让风儿吹走了朕的美人儿!”
宫人们哪会放弃这在尊前拍马的好机会,无数双手伸出来拽住我的裙摆,我顺势踩着她们的手掌舞得更加妖娆多姿。
是的,我叫赵飞燕,她们说我身轻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