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落日,我还 从没过比这更红的太陽呢。用落日来判断天气,往往是不会错的。他们都朝远方望去,越过奥哈拉家无边无际的新翻耕的棉花地,直到红红的 地平线上。如今太陽在弗林特河对岸的群山后面一起汹涌的红霞中缓缓降落,四月白天的温暖也渐渐消退,隐隐透出丝丝的凉意。
春天来得很早,伴随来的是几场温暖的春雨,这时粉红的桃花突然纷纷绽放,山茱萸雪白也似的繁花将河边湿地和山冈装点起来。春耕已快要结束,湿润的土地 饥饿似的等待着人们把它翻开并撒上棉籽,它在犁沟的顶上显出是淡红色,在沟道两旁的地方则呈现出猩红和栗色来。农场那座粉刷白了的砖房如同落在茫茫红海中的一个岛屿,那是一起由新月形巨浪组成的大海,但是当那些带粉红红尖顶的水波分裂为浪花时,它立即僵化了。因为这里没有像佐治亚中部的黄土地或海滨种植场滋润的黑土地那样的长长的笔直的犁沟。北佐治亚连绵起伏的山麓地带被犁成了无数弯弯曲曲地垅沟,这样说,对自己那使肥沃的土壤不致被冲洗到河床里去。
这一片土地红得耀眼,雨后更红得像鲜血一般,干旱时便成了满地的红砖粉,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产棉地。这里有洁白的房屋,翻耕过的田地,缓缓流过的黄泥河 水,但同时也是一个由陽光灿烂和陰翳深浓形成对比的地方。尚待种植的空地和绵延数英里的棉花田微笑着袒露在陽光之中。在这些田地的边缘上有着一片处女林, 即使在最炎热的中午它们也是幽暗而清凉的,而且显得有点神秘,有点不那么和善,其中那些飕飕作响的松树好像怀着老年人的耐心在等待着,好像轻轻的叹息:当 心呀!你们原先是我们的。我们能够把你们要回来。坐在走廊里的三个年轻人听到得得的马蹄声,马具链环的丁当声和黑奴们的欢笑声;那些干农活的人和骡马从地 里回来了。这时从屋子里传来思嘉的母亲爱伦·奥哈拉温和的声音,她在呼唤提着钥匙、篮子的黑女孩,后者用尖脆的声调答道:太太,来啦,于是便传来从后面过 道里走向薰腊室的脚步声,爱伦要到那里去给回家的田间劳动者分配食物。接着便听到瓷器当当和银餐具丁丁的响声,这时管衣着和膳事的男仆波克已经在摆桌子开 晚饭了。
听到这些声响,这对孪生兄弟知道他们该动身回家了。但是他们不想回去见母亲的面,便在塔拉农场的走廊里徘徊,盼望着思嘉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
思嘉,我们谈谈明天的事吧,布伦特说。不能因为我们不在,不了解野宴和舞会的事,就凭这理由不让咱们明儿晚上多多地跳舞。你没有答应他们大家吧,是不 是?“唔,我答应了!我怎么知道你们都会回来呢?我哪能冒险在一边等着,等着专门伺候你们两位呀?”你在一边等着?两个小伙子放声大笑。
亲爱的,你得跟我跳第一个华尔兹,末了跟斯图跳最后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像上次舞会那样坐在楼梯平台上,让金西嬷嬷再来给咱们算命。“我不可喜 欢听金西嬷嬷算命。你知道她说过我会嫁给一个头发鸟亮、黑胡子很长的男人,但我是不喜欢黑头发男人的。”亲爱的,你喜欢红头发的吗?布伦特傻笑着说。现 在,快说吧,答应跟我们跳所有的华尔兹,跟我们一道吃晚饭。“你要是肯答应,我们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斯图尔特说。
什么?思嘉叫着,一听到秘密这个词便像个孩子似地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