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列车载我前进二十余年,蓦然回首间才发现那些陈年往事仍旧熠熠发光,果真回忆像酒,越久越醇。在这场人来人往的单程旅途中,有些朋友能够从开始陪伴到现在,即便各奔东西,即便几年未见,也总能在重逢时相视一笑。
我有两位发小,一个叫阿康,一个叫阿贤,都是从幼儿园时就认识的。那时我们原本有四个人,是班上人尽皆知的四人组,老四后来由于中途辍学,早早就进入社会打拼,与我们联系不多,后来只听说他结婚比较早,便没了下文。当时在同一所学校一块玩耍了四年后我便转学去了外地,兜兜转转二十年,一人在广东,一人在江苏,一人在山东,所幸联系并没有中断,过年时三个人还是会聚一聚,一块聊聊年内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提起以前,那是最轻松的话题。
关于以前的事情中,最常提起的有三件。
第一件事发生在幼儿园,虽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不知为何印象尤其深刻。那是春天的一次“课外活动”,老师带着我们在操场除草。操场边上成片的油菜花招蜂引蝶,于是我们几个拿纸叠成一个小夹子,套在手指上夹蜜蜂。在我谨慎地向阿康询问并确认数次后,以为自己已经深得要领,就带上夹子开始物色目标。不得不说把蜜蜂夹住是个简单的事情,一次便成功了。小小地欢呼之后我就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蜜蜂。
二十年后的今天,每当我看到油菜花和蜜蜂时,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顺着春风飘了很远的嘹亮哭声,以及他们几个欢快的笑声。
第二件事,大概发生在二年级。学校里有一个藏书室,门板破破旧旧的,好像用力一推就会折断似的,但却配有一把崭新的不锈钢的锁,并且从未见人打开过,每次从门前经过时都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往里瞅瞅,却只能看见昏暗房间里的一排排书架。终于有一天,忘记是谁出的馊主意,说发现藏书室后边防盗窗的玻璃坏了,而且窗户上并排的钢筋不知怎么的被撬开了一些,导致有两根钢筋之间的空隙变大了,看着勉强可以钻过去一个小孩。于是四个人合计了一下,挑了一个周末,趁着学校里没人的时候从那个空隙里挨个钻进了藏书室。令人意外的是里面都是些又破又旧的书,书架子也乱糟糟的,我们失望极了,打算钻出去。可能是太过于失望,以至于当门卫大爷用手把住正往外钻的阿贤的脑袋时,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那是第一次与朋友共患难。后来事情发展的细节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批斗大会上,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我双眼生疼。
最后一件事记忆也尤为清晰。在那个中二的年纪看太多武侠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我提出来结拜兄弟的时候一个反对的人都没有。于是我们找了个关二爷的画像,煞有介事地挂起来,又拿了几张纸卷成细条状,最后拿来一个装满酒的碗和一把小刀。按照流程需要划破手指喝血酒。四个人围着碗坐了一圈,面面相觑,我看到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搓了搓手指。大伙沉默了半晌,随后不欢而散。
这便是我的故事。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再没有一起经历如此有趣的事情,以后怕也难有。
小的时候很喜欢折纸飞机,各种型号各式各样的都有,它们总能飞的很远很远,远到我需要跑很久才能把它们捡回来。那些逝去的时光乘着纸飞机越飞越远,远到我无论跑多久,都再也捡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