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三江口老城区某小区的巷口深处拐角处,每日清晨从那儿总能传来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探头一看,一阵烟火气中隐约瞧见一只手在不停地转动平底锅,另一只手拿起水壶撒了一些水,即刻便蒸汽腾腾,什么也瞧不清楚,只能从如长龙般排到了巷尾的队伍中窥见其手艺之精巧。
第一次去老巷吃生煎还是孩提之时外公带着去的。烟火气中朦朦胧胧的小铺变成了眼前这家小小的门店,里头勉勉强强摆了三张桌子,虽然很拥挤,但却比我后来去的任何一家早点店更有味道。我和外公点了一盘生煎两碗混沌便在一旁坐下等待。我坐在一旁却没的安生,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左探一眼,右瞟一下,不是我好动,只是旁边那个青年的吃相真是引人注目。他点了十几个生煎,堆得像小山一样,只见他筷子迅速一夹,然后和米醋来个蜻蜓点水,就迫不及待地把整个生煎塞进嘴里,我甚至能清楚地看清他刚吃进时脸上肌肉被生煎挤得此起彼伏的样子。咬破了皮的生煎爆出炽热的肉汁(“炽热的”这个形容词不恰当,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青年烫的直呼嘴,想把生煎吐出来,却又舍不得,只得红着脸费力往口中吸气,手又在嘴边做煽风状,才慢慢吃下了。
与青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外公慢条斯理的吃法。外公先把顶端蘸了蘸醋,咬掉了顶端的褶皱部分,朝里面轻呼了几口气,然后才一口一口地吃下。看到这里我肚里的蛔虫可再也按捺不住,哈喇子看着也是快要流下来了,便跟着外公开始大快朵颐。时隔久远,生煎的味道我是再也记不得了,但却始终记得自己食指大动吃得满嘴流油的可笑模样。
后来因为城市建设那家店被迫拆迁,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它早就不知道搬往何处去了。就像书里说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那家店自此变成了我床前皎洁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每次去吃别家的生煎,我总是会和那家店作比较,而每次都摇摇头,可叹再也没有可与之相比肩的美味了。
然而,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竟无意间在奶奶家路边一眼瞟到了这家店,原来它搬到了这里。激动、庆幸、欢喜齐齐涌上心头,让我不禁感叹这样的巧合,又暗暗怪自己,它离我这样近,我却一次都不曾发现。
之后的几天为了弥补我的胃,我天天都去,似乎是卯着要把这些年拉下的全补上得劲。某日去的早了还看见了生煎制作的全过程,还可以偷师呢。老板准备了一个大型的平底锅,放在灶上,在底部略抹一层油,将生煎褶子朝上摆好,一个个都紧挨着。然后开始大火猛煎,煎时还要均匀地洒上一些水,洒在缝隙间,使之渗入平锅底部。只见老板用硬纸板包住平底锅的边角然后另一只手抓起旁边的小嘴水壶从旁洒水,并不断转动平底锅,使其受热均匀。盖上锅盖用中火煎烙几分钟后,再洒一次水。如此循环两三次后,再淋油少许,接着攥起一把葱花和芝麻撒上,便可以出锅了。
老板铲了一份给我,五六个生煎还连在一起,底部呈金黄色,上端白嫩嫩的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洒了些许葱花和芝麻,那香味随着热气飘散闻起来甚是诱人。轻咬一口发现,底部金黄色的部分酥酥脆脆;周边及上部则稍软,吃着像是馒头,可等到肉汁也进了嘴,肉香、芝麻香、葱香才慢慢地弥散出来之时,就会发现馒头与之相比未免有些寡淡了。而肉馅鲜嫩、亦烂亦酥,再配上米醋的酸味,真是口口留香,这滋味啧啧!让人欲罢不能。
我如今身在他乡,不时地总会想起它。老巷生煎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从我童年起陪伴我到少年、青年的一个朋友,我家乡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更是组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还在其中担任不小的角色,哪怕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煎。
三江超市右拐,笔直往前走,我在一阵烟火气中又看在那个老板在不断地转动平底锅,嘴里吆喝着谁谁谁的生煎可以拿了,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成为了小店前如长龙般队伍中的一员。
�1~�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