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之后,南落脸色有些发白,林柯扶着她站起来,她就看见王东向他们走来,后边跟着两个壮汉,他们架着一个水缸,水缸里的水混杂了孔秋菊的骨灰,显得有些浑浊。王东用大木勺搅拌水缸,然后给村民舀水,村民们恭恭敬敬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王东经过南落和林柯的边上递给他们水时,南落刚吐完,捂着胃一抬头,冷不丁的对上王东身后那道凌厉又怨毒的视线。南落当场骇得后退了一步,还是林柯帮她接的碗。
林柯把碗放在南落手上,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看她的眼睛。”
高愫芳浑身血淋淋的,不知何时静静地黏在王东身后,怨毒的盯着王东,大家都置若罔闻,都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南落只感觉脚底有一股寒气一直往上窜,呛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也不知是吃惊多一点还是惊恐更多一些。
子时到了,戏班子又开始奏乐,这次转了一首悠扬的曲调,村民们跟着王东陆续离开,神情就跟着了魔一样,他们貌似要去哪举行什么仪式。
“林柯,我们跟上去吧。”
隐隐约约,笛子的回音绕梁,却无人应答。
南落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转过头,树林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林柯?”
她提高音调又喊了一句,然后原路折返,就看到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水库旁,她快步上前,蹲下身碰了碰他,林柯的脸苍白的不像话,身体冷的不像正常人的体温,南落探了探他的口鼻,还好,有呼吸。
正当她打算上手按他的人中时,林柯猛地睁眼,瞬间掐住南落的咽喉,面带狰狞,手的力道透着一股狠劲。
“松......快松手。”南落捶打林柯的手臂不停挣扎,他却无动于衷,手上越收越紧,南落感觉两眼一阵发晕,呼吸困难,她艰难地握紧拳头,一使力便往林柯脸上砸。林柯好像没料到南落有反抗的余力,被一拳打懵了,终于松开手,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得到自由的南落咳嗽了一声,大口喘息,脖子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敢肯定,林柯照这个力度下去,绝对会扭断她的脖子,她缓了好一会,然后谨慎地靠近林柯,月光下,男人的身体变淡了,英挺的脸开始扭曲,有一半是若隐若现的骷髅,另一半有些浮肿,还有交错的疤痕,她甚至能看到绽开的皮肉,在阴暗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可怖。
和上次看到高愫芳的真身比起来,南落这回倒是镇定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吃惊。她看的出神,待反应过来后手里已经撰起一块石头,对付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应该干脆利落,出于本能,人们总是会惧怕和惊恐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何况被困在这种地方,神经早已紧绷到了极致,为了保命活到最后,必须消除一切有害因素。
别怨我,南落淡淡地说了一句。正准备毫不留情的砸过去时,林柯变淡的身体逐渐清晰,可怕的面庞也恢复原状,只是仍旧苍白无色,看上去就像一个体弱病虚的病人,他像是无意识地拉住南落的裤腿,身子蜷缩一团,显得分外可怜。
南落突然就想起以前家里养过的黑猫,喜欢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却从不亲近别人,连她这个主人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可是冬天的时候,南落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用电脑修改文案,那只高冷的猫咪会蹿到电脑前妨碍她,不停地用身子蹭她的手掌心,尾巴摇来摇去,南落有些哭笑不得,她把小猫提起来扔到一旁,故意沉声道:“别打扰我工作。”小猫被主人冷落了,仍不死心,可怜兮兮地爬到主人毯子里,迟迟不肯出来。待南落以为它要被闷死时,猛地掀开毯子,小猫蜷缩成一团,猫爪无意识地挠她的裤腿,呼噜噜地睡大觉起来。
手上的动作停顿在半空,南落发现自己有些心软。
“咚”地一声,是石头抛向水里的回响。
“喂”南落踹了他一脚,坐在他一旁“不舒服的是我耶,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话音刚落,南落便噤了声。
林柯突然睁眼,紧紧锁住南落,她一阵心虚,不经后退一步:“干……干嘛。”
只是一瞬,林柯又昏了过去。
南落仔细端详他,刚刚那双眼睛传达出若有若无的凄凉刺痛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对了,没错,是悲悸,那股浓浓的悲怆在他眼眸深处缓缓扩散开来,但是,为什么?
天空开始发沉,几记闪电轰鸣,阴风瑟瑟,南落觉得冷,也不知道这深山林里又会冒出什么鬼东西,她想了想,把昏的不省人事的林柯往背上一靠,决定下山找个地方歇息。
当林柯贴上南落的后背,她觉得一阵发轻,像背着一个纸片人。正常人的身体会有这么轻吗?也对,他并不正常。
“林柯,你到底是什么人?”南落轻声说,将后背上那具过低体温的身体往上提了提,往山下走去。
乌云密布,雷声依旧不断,街道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南落试探性地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来人打着哈欠一脸不爽的样子,似乎对半夜吵醒他睡觉感到不满。
“赵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