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在离去前提请你们注意这一伟大斗争向我们显示的一个最严重、最有教育意义的事实。那就是绝对权力的危险、危害以及也是我认为它不可克服的缺点,不论它采取什么形式,什么名义,追求什么目的。”——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
在进入到任何一本书的具体内容之前,我们都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意识,那就是要去了解此书的作者以及当时写作这本书时的时空背景,尤其是对待那些与我们生活的当下有了很长的时间距离的经典著作。基佐(1787-1874)主要生活在19世纪的上半个世纪,他是法国著名的政治家和历史学家。在法国七月王朝期间他最高做到了政府首相,一度掌管着法国的内政外交,这也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在1848年法国革命爆发后,由于他一贯信奉君主立宪的政治理念在那场激进而混乱的法国大革命中已不合适宜,于是他被迫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英国,由此也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后来回到了法国,也只专门从事学术活动。
此书是他于1828年在巴黎大学授课时的讲义加工而成,共14讲。时间的跨度从公元5世纪罗马帝国开始衰落起一直到他讲授此课的19世纪初,系统地讲述欧洲文明如何一步步地演进到当时的状态的,各种互不相同的文明因素是如何斗争,融合而最终在19世纪初形成了欧洲文明的两大辉煌成果,一是在精神领域的自由探索,冲破了一切加诸于思想上的禁锢;二是在政治生活领域内对任何形式的绝对权力的警惕。这两者经过不断地发展,终于成为了现在西方世界礼顶膜拜的自由和民主两大价值。现在我们就一起跟着基佐的叙述去探寻欧洲文明发展的脉络吧。
(一)
在书的第一讲里,基佐没有切入到具体的历史里面,而是用了整整一讲的篇幅为我们讲述他对于文明这个概念的理解。首先他认为文明是一个事实,虽然它是抽象的、隐蔽的、复杂的,但是它仍旧是可以被描述和书写的,尽管这有时显得很困难。这样他就否定了文明是一个形而上的纯哲学思辨的概念,而将它拉回到了我们可以去描述的历史之中。同时他说的事实既包括了可见的物质性的事实,也包括了那些不可见的精神性的事实,从这个划分中他进一步引申出文明的两个事实,人类社会的发展和人自身的发展。他在本书的结尾处也对组成文明的这两个事实作了进一步的解释:一方面是政治和社会的发展,另一方面是人内在的和道德的发展。他对文明的两因素的划分也为我们提供了观测一个文明的切入点和标准。
这样的划分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马克思对于人类社会的两分法: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总是用一些简单的决定论来解释历史的发展,如同他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一样。而基佐对文明的两个事实之间的关系却显得模棱两可,只是向我们描述了他们之间相互影响的事实,任何一方面的发展必然会带动另一方面的发展,尽管有时这两者之间的影响要通过几个世纪才能被察觉出来。同时他还对这两种发展抛出了孰为手段孰为目的的问题,依旧他也没有在书中给出我们明确的答案。社会是为服务个人而设的,还是个人是为服务社会而生存的?基佐在19世纪初在课堂上的问题,我们或许有各自的答案。
按照基佐的划分,那么书写文明史便有了两个方面的角度。一个是将笔触直接探到不同文明时期的作为个体的人的内心精神世界,去深刻揭示人的道德、智力、对外部世界的感受等的不断演化过程,从而向人们描述古代人如何转变为现代人;二是将视野紧紧盯住整个社会的宏观面,忽略掉作为个体的人,而把重点放在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其所属的社会之间的关系的考察,从而向人们描述古代社会如何转变为现代社会。基佐在这本书里为我们讲述的文明史就采用了后一种的角度。(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