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静静下着,我望着窗外,看着稀稀松松的车流,来来往往,往往来来,不禁陷入沉思……
2019年除夕夜里也是这样的一场雨,同样的淅淅沥沥,同样夹杂着一丝丝冷风,不同的是,那场雨不同于今日的清新,那场雨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时至今日,我依然说不清那样的逃离是对还是错,但在那个当下,在那样的境况中,我们还是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不是没有犹豫、也害怕过,甚至为自己和家人可能带来的恐慌自责过,但种种情绪,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归于平静,如同此时此刻的雨。
一 逃离:逃向哪里?
“你说呢?我们往哪走?”
下车休息的先生,低头猛吸一口烟,再沉沉吐出来,然后抬头问我。服务区停车场灯光昏暗,隔着车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雨水敲打车窗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我看到他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脖子,不说话,等待着我的回复,雨水溅落在他正戴着的黑色羽绒服帽子和肩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孩子外婆打电话过来说“不要来了,回去吧!”她突然的反悔,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就在三天前,听说武汉要封城。我跟先生两人还彼此约好,我们哪儿也不去,就跟孩子爷爷奶奶待在乡下。可偏偏不巧的是,小女儿除夕前夜突然发起烧来。我们只在一位村医家里买到一些成人用的消炎镇痛药,我很想赶紧回仙桃市里,因为是市里的家中还有足够的备用药,但却得知市区已经封城,通向市里所有的路全部设置路障。
夜很深了,按医生嘱咐吃过半粒药后,孩子渐渐睡下,乡村的夜晚很安静,我警觉地听着孩子的一呼一吸,每一声都好重。我看着她红红的脸蛋和微张的嘴唇,此刻它已经因为发烧变得暗红和干燥。拿起棉签轻轻湿润她的嘴唇后,我开始擦拭她的身体。一夜,孩子体温起起伏伏,我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次日,在与身为医生的表姐沟通中得知,市里已经出现了近好几十例疑似病人。因为大家对这种新型疾病的未知,目前,首先探讨的,并不是关于疾病的区分,而是关于隔离。
我低头看着怀里这个怏怏的、才两岁多的孩子,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许久之后,我开始回忆所有接触的人。我能确信的是几乎不曾近距离接触过任何从外回来的人。除非一阵风就能把病毒带往各个角落,不然我不信孩子会被染上。但谁又知道呢,所有的东西都是未知的,即便表姐一再确认孩子的症状不会中招,但她也打不了这个包票。
是的,最后我们选择了离开,哥哥嫂子那儿有一套空置的房子,在那个人人恐慌的情况下,这或许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处所。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依靠,一路上都在计划着如何不与哥哥接触拿到钥匙;如何在上楼时不接触墙壁和护栏;如何在孩子需要去医院的时候做好防护,尽量不伤害任何人。我心里有压力,害怕即便是有着万全的防护,能够避开人群偷偷去了医院,也担心会给医生招来负担。那时候,还没听到政府有没有相应的接纳政策和应对方案,说实话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可妈妈的电话却生生打断了我所有的念想,我没有去听她对我的解释,或者更准确的说,我听了,但我一句都没有听清。因为在她拒绝我,让我返回的那一瞬间,我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但当时的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股情绪,我选择了回避。
“还该往前吗?”先生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该何去何从呢?车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没有因为我的心情变得更大或更小,总是那样不紧不慢,不解人心。
从仙桃乡下出发,今岳阳长沙,再到湖南这个小小的服装,我们一路奔驰不敢停歇,六个多小时的路程如今说回去,真的好难接受。说回去,真的回得去吗?出发前就听说镇子要开始封了,村也一个一个开始封,路当然会封。
我开始有一丝责备,怪自己没有看护好孩子,也懊恼老天为何从19年开始就轮番让家人生病入院,一整年没有安生过,过往孩子一次次生病的经历,让我害怕不已,这一次,我们能吃得消吗?
此刻,我下不了决心,或者准确的说我不想做这个决定,往前去一个完全没有照拂的地方,还是回去独自应对?于是,我回答他说:“我没主意了,你说了算,不管哪儿,在一起就好!”
就这样,我们来了广州。
二 安顿:真的安顿了吗?
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小区、社区、公安部门上报并接受上门核实后,一切终于安顿下来。孩子也很幸运,三天内退下烧来,眼看似乎一切都在好转,我的心也该安定了。可真的一切都安定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当你的心无法安定时,你就会觉得哪儿都不对劲。而在最开始的那一刻,我并无觉察,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趁孩子们睡下后,悄悄拿起手机,当我看到疫情信息如潮水般涌来,我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哭起来。
“你不能在看了”先生忽然夺过手机对我说。
“今天我得把你手机里所有的相关软件全部删掉”话音刚落,他便开始动手。我没有阻拦,因为我很清楚,最近我似乎掉入一种化不开的情绪中,这种情绪如同一根根水草,紧紧的缠缚着我,把我往下拽,让我无法解脱。这让我想起98年的那场大洪水,泄洪之后水涨的飞快,我们不得不赶紧离家去家附近地势更高的学校。走在路上,我看到安安静静躺在树枝上的蛇,以及趴在砖瓦上的各种虫子,却并不感到害怕,而当我看向那些已经被水淹没的路边堤坡上的草儿,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那些草儿们随着水的波动飘啊飘,摇啊摇,一大片一大片……
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感觉自己一个人走在那一条熟悉的路上,这不是小时候家门口的那条村路吗?大洪水就要来了,妈妈让我去找“大铁船”,我小心翼翼沿着一家一家的门口和墙壁走,认真仔细的寻查,可惜我没有看见洪水,有没有看见“大铁船”。我很奇怪,下意识往回一看,却忽然发现我脚下的路并不是小时候村里的那条老路,而是一条大马路,一条已经坍塌的、满是大石块的马路,马路上出现一些看起来疲惫,但依然不停赶路的人们,大家跌跌撞撞都往一个方向走。我正过头,发现那也是我要去的方向——这条街的尽头。在尽头处有一座很大很大的房子,灰青色的墙面厚厚的墙,还有门口两根又粗又大的石柱子,看着就让人安心。我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眼看就要到达,我十分欣慰,却突然听见,“噼啪~轰隆~”的巨响,眼前的大楼瞬间轰塌。
当我突然清醒,我才发现我早已惊出一身汗。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夜色已深,房间外露进微亮的灯光,厨房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估计先生又去做宵夜了。为了做公司的疫情分析,他已经连续加班好几个晚上。披上外套,轻轻下床,刚走到厨房口,先生便说:“吵醒你了吧,拿砧板时不小心把菜盆打翻了”。我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他站在水槽边吃着面条。忽然也想跟他聊几句,“如果你是一位医务工作者,你会去一线吗?”我一边拿起水槽边上的水杯,开始倒水,一边问他。
“会吧。”
“你不害怕?”
“到了那个节骨眼,就想不了那么多了,总要有人出来。”
我愣了一下,忽然开始觉得释然,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心中那根弦,那种无能为力的自责感,以及可能会带来恐慌和麻烦的愧疚感,开始慢慢松解。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寻找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答案。我差点忘了,即便我不能做些什么,但我依然可以做到把心全心全意投入到我能做的最小也最应该做的事情上。
三、面对:我该怎样面对“你”
“我要去一线了,记得给姨回电话”。一日,表姐给我发信息,我懂她的心情,我也感激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在为我和妈妈的关系而担忧着。说实话,确实如此,我每天照常在电话里附和她,但我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常常匆匆忙忙,草草就挂了电话。这对于敏感的妈妈而言是极易觉察的,所以才有了让表姐相劝想法吧。
“姐,我们没事儿,你放心,注意保护好自己”回复表姐之后,我问自己“真的不在意吗?”其实,内心有一个声音分明在说,“我很在意,她就是怕我给她添麻烦,她不爱我。”而每当这个时候出现的时候,这个声音又会被我默默的打压下去。“怎么可以这样?!恐慌不是人之常情吗?我怎么能不用一个常人的思维去体谅与理解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求她毫无顾忌的去接纳我,我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是人往往很奇怪,以为头脑占上风,以为只要足够理性就可以自在自得。可偏偏那个被打压下去的部分时不时冒出来,我甚至开始有点不耐烦去接听妈妈絮絮叨叨的电话,恰巧在那个阶段,我正被不愿安心上网课的孩子搅得焦头烂额,这让我变得更加烦躁。幸运的是,那时候已经开始了第一期的灵性书写,在书写过程中,我一次次看见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她不像过去,总是充满害怕,而是满眼的哀怨,而每当我要面对她,我又总不由自主的开始回避她的眼神。甚至我开始烦躁,骗自己说我已静下心来好好面对你了呀,为什么你就是感受不到呢?你到底要什么?
是的,我已经糊涂了,那个眼神哀怨的孩子让我不知所措。其实说真的,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一丝愤怒,可那是我不愿意去面对的部分,怨又怎么样呢?恨又怎么样呢?既然求不到结果,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放下呀!
“姐,你知道吗?当听说剑的同事,从湖北接了老婆孩子,我心里有多嫌弃,而当听说,你已经出来时,我又有多欣慰”远在云南的堂妹,发信息过来。她刚生下一个千金,还在医院躺着,惦记着我的安危。看完信息,十分感动,我也想为什么我不能像妹妹,放下自己的恐慌去表达关怀那样,放下自己的怨呢?可是越想放下,她就越发的幽怨起来,一次次沟通,一次次清理,无果。那一刻,我气呼呼,甚至也想要摔笔,我是进了一个死循环里吗?怎么就是走不出来呢?
“她要的只是你真正的看见。如果不去懂,那她就永远活在悲凉之中了。”得到冉老师的指点后,我认真的,再次走近她。
四、《写给那个哀怨的孩子》
亲爱的孩子:
对不起。一次次我都在中途回避了你,这次请你再次抬起头,看着我好吗?这一次,我不会再闪躲,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的眼神充满忧伤与愤怒。很抱歉,我找了各种理由试图去敷衍你,用各种道理企图让你放下,可惜我错了,一开始我的方向就错了。如果我真的爱你,为什么就不允许你恨呢?毕竟这种恨意,这种愤怒就是当年你真真切切所感受到的呀,伤害就是伤害,痛就是痛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得了,不是吗?可是,你看我多傻,非逼你放下心中的疼痛,去做一个无怨无恨的孩子,不仅如此,我还一直在强逼你,多去想想被爱的部分,可伤在那里,认不回它,你又如何去拥抱爱?如果今天我依然不允许你去怀疑爱,那我又有什么资格责备你为什么感受总不到真正的爱呢?今天,我来了。你如果怀疑,那就怀疑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自欺欺人,也请你好好释放心中的一切恨、痛、怨与怀疑,也请给我时间和机会,让我好好爱你。过去,我未能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而如今我醒了,我就不会再抛下你,我会重新好好呵护你,学习全心全意爱你,不管你是否怀疑,我一直都在,请允许我爱你。
那个孩子哭出声来 ……
五 妈妈的课题还是我的课题?
我真的很难想象,我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妈妈做了一个个案,妈妈她是那么固执倔强的人,以我过去对她的了解,她说反悔不做了就绝不会再顺从,可是我却偏偏在那种情况下硬推她进了我事先布置好的房间,然后把门锁死…… 说实话,我很怕,要在以前我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这次我的心情却很特别,同样害怕,却异常坚定,这事儿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哥嫂来广州接我时,我内心里是有抵触情绪的,就像一个孩子在跟她的小伙伴赌气一般,心想“当初不理我,现在又来找我。哼!”当哥哥认真的跟我说起妈妈身体不好时,我这一下明白,原来一直不表态的哥哥,有他的为难之处。妈妈为了不让任何人担心,选择向我和爸爸隐瞒了真相,可最近她的情绪很不好,加上疫情的影响,更是天天把死挂在嘴边,这就是哥来接我的原因。
很快,我便收拾好行李,带着孩子们跟随他们踏上了去湛江的路。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孩子在怀里聒噪,我却无心与她互动。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漫长的公路、树木,近处的田地,远处的山,惆怅的河流,寡淡的云。我发现,在我小情绪的底层里,我是多么依恋她,舍不得她,虽然病情还没有到最严重的那一步,但我已经开始在担心失去,抹了抹眼泪,赶紧偷偷的闭上眼,不让孩子们发现异常。
1 我伤害了她?
每次见面就要忍不住顶嘴的我,真的做到了不停点头说“是,嗯嗯,你说的对,有道理/是这么回事/听你的/我错了/别生气……”。是的,我想哄她,希望她开开心心同意去接受复查。我小心翼翼的关照她,却不想一次很意外的事情让我不小心打破了这种平和。
那一次在饭桌上,我分明看到,因为被嫂子和妈妈说教而弄的十分不自在的哥哥,是的,他的确不擅长处理关系,但他有他自己做的十分不错的地方,为人大气热情、工作细致周到,很受欢迎的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还不够好?
“我试过了呀,可是,他们的那些话,我根本插不进去,我想我天生就不擅长跟那些大领导处关系吧?”
“怎么教你你都学不会呢?有那么难吗?说你你就一大堆借口,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妈妈开始启动唠叨模式。
说实话,曾经对于与领导相处,我也有近乎本能的抗拒心理,曾经与领导共乘电梯紧张到无法呼吸,直到我书写到一系列过往故事时,我才幡然醒悟。而这一系列故事的开头,妈妈却曾留下过很浓的一笔。
“老拿这个说事,你能不能哪天消停一回”哥哥脸涨得通红,一点看不出像个30来岁的大人,反而像个想要守护自己的东西,却被嘲笑的孩子。“我不说你,不管你,不管你你会有今天,当年你读书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数,怪我逼你,不是我逼你,你今天能有这么好”妈妈不依不饶。
“你不管的话当然不会像今天,但未必不如今天”我看着哥默不出声,耷拉着的神情忍不住嘀咕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管错了”妈妈黑着脸问。
“是,就是!”接过话之后,看她不出声,我忍不住继续说,“当年哥成绩多好哇,全校前三,可惜你看见他抽屉里几封情书就跑到校长那里闹,一闹倒好了,本来无心早恋的他,被你逼得也无心学习。当年把哥逼的多紧,你难道不知道吗?与门卫打交道,好让你混进学校,与班主任达成一致,监督我们和其他同学,谁不认识你,你就是无法容忍我们不学习。你不记得当年把哥哥的书从教学楼上摔下来的壮观场面吗?不过是他借了人家一只耳机听会儿歌而已!……”
“啪”的一声,随着因她猛然站起椅子倒地的一声炸响,我才突然意识到我说得太投入竟然忽略了她早以变化的表情。糟了,我不小心摸了老虎屁股,这下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意外,她已不像当年用追着我打、把我甩出门外的方式来回应我,而是一声不吭,默默转身,而这种惩罚却比挨打还让人难受,空气仿佛凝固住,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结为了冰点。她开始抬起手,不住抹眼泪,嘴里唠叨的说:“你们都怪我,没良心。我不如死了算了。”看她突然的情绪,我不敢靠近,哥嫂开始安慰她,而我却不敢出声,只默默观察着。果然她不再理我,不一会儿走出餐厅不停的找各种家务活做,地拖了一遍又一遍,天气并不好,地湿漉漉的,可是她不管,也没人阻止得了她。拖完地她又去擦洗衣机,我悄悄走过去轻声说,“对不起,不是有意的,您别……”。
“别来这一套,我看你就是有意的,你过来每天陪我、给我护理,我以为你是真心的,没想到到头来就是为了把我摸顺了之后好一口气把我气死。”我看着她涨红的脸以及红红的眼眶很是无奈,不知如何回应。“哪有女儿要把妈妈照顾好之后,再一口气把她气死的道理吗?这个不说我不相信,我想搁谁谁都不相信,您还偏偏这样想”嫂子搭话说。“我听不得那些话,那些话不是为了把我气死,是为了什么?!”她带着哽咽的声音气呼呼的回答。而后,她假意出门去倒垃圾,却久久未归,又被找回,然后絮絮叨叨着,“要不是遇到熟人,我干脆我就直接走到大马路上,死了算了。”
2 道歉有用吗?
已是凌晨,她的房门虽然关着,但没有关灯,哥哥去劝她睡下,被她骂出来。我偷偷溜进她的房间,看她在翻手机,问她“好点吗?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错了,你没错,从今以后你别管我,你故意气我,还管我做什么,你滚开,你滚开,我看着你我就不好……”
或许是她的话刺激到了我,我仓皇而逃,回到房间反锁上门,嚎啕大哭起来,孩子们睡得很沉,还好没有因为我闹出的动静而惊醒,周围太近了,我只听见自己的哭声,感觉全世界都在陪着我哭泣。
“说对不起没用的,对吗?”那个曾经多次出现在我的心中,一脸恐惧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我的心中,对我说。
“是的,很抱歉,我曾答应过你,不再用道歉的方式安慰她,求她多看我一眼,可惜今天我没有做到。”我继续哭泣起来。
3 当内在的声音升起
昏黄的夜灯下,我独自消化着心中不断翻涌的委屈与愤懑。
“你承受不住她的情绪了,你承受不住她的情绪了”另一个声音从心中升起。
“是,我管不了了,我再也不想管了,我不管她了,每次都这样,不让人说,也永远不认,也不听解释。关于看病,她不去算了,反正事情搞砸了,我再也不管了”我再次哭起来。
“真的吗?你放得下?”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我放不下”,许久后,我的心回答。此刻我慢慢发现我似乎变得清醒很多,我不能像她说的那样,让我滚开就真的走了,我得留下来,我心中暗暗下决心。
“即便还会被牵动更深的情绪,感受更多的痛。你依然愿意继续?”
“是,即便如此,甚至更糟,也绝不轻言放弃。”
5 原来,她有她的课题
第二天她当然不会理我,但我已不在意,而是跟哥哥商量着要让她带孩子们出去,给我足够的时间,于是便有了这次个案。
其实她虽然开始抗拒,但后来却比我想象的要专注投入的多,虽然因睡着未能出门的小宝后来醒了,在我怀里多次哭闹,也未能把她从自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那一夜的最后,她好像忘记了与我置气这件事。拉着我聊了好多好久,全是关于我的外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心中有那么多的委屈,恐惧与恨。
4 孩子,你没有错
那一夜我提笔对那个多次出现过的恐惧的孩子说:“亲爱的,你没有错,你是多么懂事的孩子,你遵守了母亲的约定,所以不用怀疑。不是你错了,也不是因为她不爱你,她把你一次次的扔向门外,任凭你哭泣让你一声声道歉,也不肯开门,也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她的恐惧。一个当年要枕着剪刀睡觉,把刀别在门栓的孩子,她该有多么害怕,那才是那个真实的母亲。”
你知道吗?那个内在的孩子却抬起头微笑着对我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了,当你一次次看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不用担心被扔出去了,谢谢你惦记着要为我证名,已经足够了。”
轻轻的捧起一个孩子的脸,把她轻轻揽入怀里。
亲爱的神,我也想对你说,谢谢你给我的意外收获,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5 是结局,也是开始
后来妈妈进行了复查,也听从医生的建议住进了医院,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关于与母亲的关系,我时而渴望亲密,时而想要逃离,这个课题的答案我也假设过很多种,但未想会是这样,在这场疫情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推了我一把。
当然,故事并未结束,未来我也无法确定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但我也已不在意,因为即便有拉扯,我也相信我开始有了更多的觉知,有了更多把握故事节奏的力量。
窗外的这场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仿佛下了很久很久,它总是不紧不慢,轻轻柔柔地,就这样慢慢来飘进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