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陪在外婆身边不离不弃两天,外婆可以至少多活10年。
那天,我去找外婆。
“外婆,我走了,后天就要工作了,我今天要走,你多保重身体”
外婆看了看我,没说一句话。
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那时外婆的表情是一副临终前的表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我,却没能体会出来。
那天下午,我走了,第二天便传来了外婆的死讯。听人说,外婆在大白天心机梗塞走的,大白天,大家都在忙。因为没有人发觉,送到医院晚了。
我想如果我多陪外婆一天,外婆就不会逝世,所以,我一直说我把外婆弄丢了。
很抱歉,请允许我用逝世这个词,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外婆的一生足够伟大,我一定要用逝世这个词。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我和外婆一生的点点滴滴。
外婆一生生了6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外婆那个年代,养活7个子女,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我母亲是7个子女中的老大,母亲23岁就早早地生下了我,所以,我也是孙辈的老大。
也许是老天的安排,安排我早早地来到这个世界和我亲爱的外婆发生一辈子深深的亲情。
我家和外婆家是在同一个村子里,村子不大。我记得我自打从记事起,就老往外婆家跑,那个年代,村子还不是很富裕。
外婆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四合院里住满了一户一户的人家,恰巧的是,四合院的全部人家都生了女娃,恰巧的是那些女娃的年龄全部和我差不多,最恰巧的是那些和我同龄的女娃都很喜欢我。
于是,小学上午放了学,下午放了学,星期六,星期日,寒假,暑假,逢年过节,我就一天天往外婆家跑,那时候的我,似乎忘了我在村子还有一个家。
外婆只要一看到我来了,就笑嘻嘻地对我说:我家的小祖宗来了。
我天天在外婆家蹭吃蹭喝,我妈结婚早,生我也早。那时候,外婆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阿姨们全都还没有出嫁,住在外婆家里,两层楼里全都住满了人。我在村子里上小学,天天不回家吃饭,父母也不管我,因为他们知道这野孩子总是跑到外婆去吃了,天天晚上不回家他们也不担心,又准是跑到外婆去蹭住了,你们听说蹭吃蹭喝,没听说过蹭住了,“呵呵”,这是我发现的词。
于是,我天天粘在外婆家,和那些女娃青梅竹马来青梅竹马去。
那时候,年纪小,也不知道这就叫青梅竹马的感情。我和那些清一色的红色娘子军天天跳绳,捉迷藏,变着花样的做游戏。
到了晚上,由于外婆家人多房间少,我没地方住,我就和外婆住在同一张床上。
那时候的我,最只喜欢的就是经常趴在外婆的大腿上,扯开背面的衣服,让外婆给我“挠痒痒”,于是,外婆伸出双手,在我的背上划来划去,有时候,轻了不舒服,“外婆,轻了,重一点”,于是,外婆笑嘻嘻地加大了力气,
“重了,轻一点”外婆任由我使唤。这时,外婆就会笑嘻嘻说:“外甥皇帝,外婆吃屁”这是外婆常念叨的一句话。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就是说外甥是最大的,我们这里的人常说:“外甥皇帝,娘舅吃屁”,反正意思就是外甥是宝贝皇帝,最疼爱的一个人。
小阿姨大我两岁,我故意经常找她麻烦,于是,我常会跟小阿姨闹别扭,“外婆,小阿姨欺负我”我总会向外婆“告状”,最终,后果是,外婆不分“青红皂白”,数落小阿姨一顿。
我知道,不管我跟哪位长辈起冲突,就是对方有理外婆也会护着我数落对方一顿。
我最开心的是便是过年了,每当过年的时候,外婆总会给我压岁钱,最起码一张“老人头”,现在想起来,在那个经济很拮据的年代,在那个经济还很困难什么都省吃俭用的家庭,外婆就是以每年给我最起码一张“老人头”,有时候好几张“老人头”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常年赖在在她家蹭吃蹭喝蹭住,在她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外甥,她是多么地爱我,我这个她眼中的小祖宗。而那个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只知道过年了就有好几张100元可以拿来挥霍了,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好玩的了。而不知道外婆就连烧饭时都用心计算着能不能少省一点盐节约全家八九口人的经济开支,而且,外婆偷偷塞给我老人头时总会偷偷地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要告诉他,想什么吃的你就去买,但别乱花,外婆最亲你这个小祖宗了”然后,外婆笑嘻嘻地走开了,去忙整天也忙不完的活了。
直到我长大成人后,外婆依然保持着这个她终生不变的习惯,每年给我一张有时候好几张“老人头”,但她对于她自己,她不舍得买一双像样的鞋,不舍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甚至,她从来不舍得花一分钱买一口自己喜欢的零食。
她一直穿地都是自己亲手纳的布鞋,自己制作的布衣,直到我的阿姨长辈们成家立业后给她买了很多很好看的衣服和鞋,但是,外婆在家穿的都是一成不变的布鞋,孩子们要把她穿地很长时间补了又补的布鞋扔掉,她夺回来,笑说:“在家又不会客,我穿习惯了,穿新鞋硬硬的,不舒服,还是这种软软的布鞋舒服”
于是,孩子们立刻给她买了很贵的软软的新鞋递给她,外婆马上就数落道:这么贵的鞋你们也买,钱多得没地方放了。孩子们一声不吭,买给她她也只好接过去,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自言自语:“我去外边买菜的时候可以穿”孩子们偷偷地在一旁笑。
女儿儿子们一个一个成家立业了,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孩子们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衣裳,但她老人家似乎穷惯了,不舍得穿,我记得她只拿出一双绣了很多花的鞋和一件稍微体面的衣裳穿,直是逝世时我看到的最后一眼,依然是那件绣了梅花鹿的衣服。
外婆逝世后,孩子们从她的衣柜里找出大量的没穿过的孩子们买给她的新衣服,孩子们笑言:都可以开一家衣店了。
外婆一生呕心沥血,把七个孩子抚养长大,但在她眼里,她对我的爱要胜过对于她子女的爱,就是她逝世前的那个春节,她给了我二百元钱。但她没有给她的孩子们一分压岁钱,足见她老人家对我的宠爱。
“亲爱的外婆,你现在子孙满堂了,你的苦日子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你可以享福了,然而你却走了。你对大外甥凝聚了多少的亲情,然而大外甥却把您弄丢了”
对于外婆,我是一个罪人。
现在,没有了外婆,我的心里话没有人可以倾诉了,记得外婆在世时,我伤心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向外婆说说,外婆还会帮我答疑解惑,还会安慰我。
“子欲养而不待”,现在我想孝敬外婆而外婆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知道外婆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亲爱的外婆,你在这个世界没有享过一天外甥的福,就连你逝世前的那个春节在电话里外甥说给你买双棉鞋,你都说不要”
你本该享福的年纪外甥却把您弄丢了,弄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外甥有罪啊。”
“外婆,我如果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就去陪你,我知道,你在那个世界里很孤独,下辈子,我要让你过得很幸福,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