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因为我们这里产水稻,所以有稻草,就大多用稻草搓草绳,卖了贴补家用。细的叫茎绳,由两根稻草搓成,为下一步编草包用;粗的叫也叫葽子,和人的手指头差不多粗,卖给外地的农民,收割庄稼时捆绑麦子、谷子。
想想那时候的小学生作业还真不多,孩子们放学后做完作业,还有精力帮家里创收。
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放学后小伙伴们就会各自从家里拿一把稻草,在家门外的南北方向的胡同里一块搓葽子或茎绳,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太阳也不晒,正是干活的好时光。最有意思的是搓茎绳,几个小伙伴开始都搓一段茎绳,就绑在我家门口的一颗枣树上,边搓茎绳边顺着胡同向南迤逦前行,胡同的中间是一块大石头,最南边是一个水泥的电线杆(那个年代,水泥电线杆还是稀罕,多是木头电线杆)。时间短,大家就会搓到胡同中间的大石头绕回来;时间长就会一直搓到胡同南头的水泥电线杆再回来。大家会在干活的时候,讲故事、拉呱(讲笑话),还有人会把家里的收音机带出来,和大家听刘兰芳的《岳飞传》、《杨家将》。等到天黑,各家的父母从生产队的坡里回来,开始生火做饭。小伙伴们就开始收拾茎绳,有的盘成一圈圈的(我们也叫一茪guang茎绳),有的直接则团绕成草绳球带回家。
记得最有意思的记忆是,哥哥的一群小伙伴吃过晚饭后在我家搓葽子。那时家里虽然装了电灯,往往是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才来电,记得多次是半夜被电灯明亮的光照醒。大家吃过晚饭,从家里带着一二捆稻草,老爸点上明亮的乙炔灯(我们这儿都叫嘎思灯),有时人太多,甚至有的小孩会钻在大桌子下(我家的唯一的高档家具-八仙桌)搓草绳。有时有人讲了吓人的鬼故事,又因为当时村子里到处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小伙伴们吓得上厕所都要拉着一个大人才敢。还记得有个大哥的同学带了弟弟一块来搓草绳,弟弟看人多也钻到了桌子。一般每人一晚上搓一捆稻草,差不多就到晚上10点多了,然后各自回家睡觉,明天一早上坡的上坡、上学的上学 。结果有一天绳晚上,这个弟弟在大桌子下搓着搓着,趴在稻草睡着了。大家该回家的时候,弟弟还剩下一大半稻草,哥哥怕回家,大人会训弟弟,哥哥便和弟弟加个大半小时的夜作,把稻草搓完了,哥哥把自己的草绳分给弟弟一部分,才回家睡觉。
后来,家里置办了草绳机、草包机,搓草绳就少了许多。等家里的侄子们长大,就再也不有搓草绳的了。搓茎子、葽子,还有那一阵阵的说笑声(包括皮大狐子、五麻坟的故事),以及扑鼻而来的稻草香,都成了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