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如沐芳华呀，本期故事又和大家见面了，快来一起看吧！
01
11岁那年的初夏，我妈像往常一样送我去学校，她柔声叮嘱我好好上课，晚上回来就可以吃上新鲜的粽子了。
可是那天我非但没有吃到粽子，而且永远失去了妈妈。
因为我妈在回家时遭遇了车祸，被一辆货车拖了几米远，一半的身子被车轮碾过，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不行了。
这如晴天霹雳，我一点都不相信，甚至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村里人接我到了殡仪馆，看到妈妈被白布裹着，外婆拉着我，不让我靠近去看。
我不愿接受失去妈妈这个事实，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眼里看到的人都在流眼泪，耳朵里只剩下旁人对这场车祸的议论和怜悯。
当时交警介入了这起车祸，最后判定肇事司机是全责，我们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数额。
将近三个月后，妈妈才被安葬，出殡那天，所有的亲人都来送妈妈最后一程，只有我小姨没来，因为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当时收到我妈出车祸的消息，已是惊得晕过去了，所以这次外公外婆怎么都不愿让小姨过来。
在亲人们的嚎啕大哭中，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我从此再也没有妈妈了。我听着大人的吩咐，完成了送别妈妈的一件件仪式，懂事得几乎有点冷漠。
但到了晚上，人潮退去，我的眼泪就汹涌而来。在闪烁的泪光中，我看到爸爸那红肿的眼睛疲惫极了，那憔悴的脸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好好的一个家，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伤痕累累。
生活的底色完全成了黑白，人生最绝望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天灾夺走最亲的人，却毫无还手之力。
02
有些事怕被提起，因为太伤人；有些人不被提起，是因为深爱过。
关于妈妈的一切，爸爸开始闭口不谈，他经常发呆，家里毫无生气，暗淡得仿佛是被太阳光遗忘的角落。
我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提和妈妈有关的事情，常常沉默寡言。
“媛媛，今天带你去外婆家。”那个周六，爸爸终于用正常的口气和我说话了。他阻止我打开书包拿作业，而是让我整理好背上书包，并给我收拾了一些换季衣服，放上了电瓶车，然后就带着我去了外婆家。
爸爸拿出了一笔钱给外公外婆，外婆哭着拍打着钱，看上去并不满意，因为当时说好把赔偿款平分三份，显然是我爸爸给少了。但外公在背后小声嘀咕着说愿意拿出来就很好了，还嫌多嫌少的，就不怕被别人看笑话。
晚饭后，爸爸说他还想去工地干活，想拜托外婆一家照顾我。
我们都以为爸爸不会再出外打工了，至少不会马上，因为那时已经初秋了，过不了几个月就要过年了。
可我爸爸执意要出去，最后说得眼圈都红了。最后外婆搂过我，抹着一大把眼泪答应了，哭着让我爸放心。
那时外公外婆还在以种田维生，家里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小姨做的。
小姨由于心脏病，身子很弱，经常流鼻血，容易感冒，干不了重活，但手巧能干，厨房就是她的天堂，她会做蛋黄酥、雪媚娘、牛轧糖、香辣花生等零食。她做的家常菜也是堪称一绝，让人一想到就嘴馋。
自从我搬到外婆家后，小姨总是不动声色地为我做各种好吃的，还为我织围巾，做夹袄，一点点地捂暖我这颗受伤的心。
失去妈妈的伤痛不会一下子痊愈，我感受着小姨的温暖，但常常陷入对爸爸的思念中。
那个冬天，雪花轻轻缓缓铺满整个沟沟坎坎时，久违的一丝喜悦突然涌上心头，因为要过年了，爸爸就要回来了。
可快到年关了，我都没有等到爸爸回来接我，我们给爸爸打电话，回音永远都是忙音或无人接听。除夕的夜晚，我们在阵阵烟花爆竹声中渐渐心灰意冷。
爸爸没有回来。
这件事很快成了村里的时事热点，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我爸就是看着老实，其实拿着钱在外成家了，说我爸早就想好了，把赔偿的钱让出一点，把孩子甩给别人，自己逍遥自在了。
还有人说太可怜了，就剩老的老，小的小，中间还有个带病的……谁摊上这家子，准没有日子过，难怪要跑路呢。
03
爸爸没有回来，成了我新的伤口。
生活总是带伤前行，没有悲痛的平淡，其实就是最好的日子。
我胡思乱想了许多，担心又害怕。我经常梦到爸爸为我扶着自行车，让我在院子里骑着转圈圈。我还梦到妈妈为我买了过年的新衣服，爸爸从城里给我买了新文具……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都在。
爸爸突然之间的杳无音讯，让我即将开怀的心再一次坠入冰窟。又常想起妈妈的永远离去，我一次次深陷悲伤。
年后，我一直郁郁寡欢，整天萎靡不振，只想着一个问题:为何爸爸不回来啊，他到底在哪里？
在我提心吊胆，差点思念成疾时，爸爸终于在正月十五的前两天回来了。我扑向他，仿佛扑向了差点消失的亲情。
家里人都没好气地问他为何过年都不回来，怎么到现在就回来了呢？邻居都围坐着想听听他有何解释。
爸爸说:“马上要十五了，我得回来给建雅上坟。”听到这句话，大家的怒气都消得差不多了。
他又不慌不乱地拿出了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图片，随即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他要带小姨去北京做手术，他在干活时从工头那里打听到北京有一家很好的做心脏手术的医院，新年时他亲自去那个医院看过，确定可信，就连忙回来告诉我们。他说手术费就用赔偿得来的钱。
除了震惊之外，我们还是有点疑虑的。虽然前年小姨住院时，医生就建议去大城市大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还是有希望痊愈的。但家里人都觉得这事挺冒险的，何况之前还没钱治疗。
爸爸看着我们半信半疑的样子，又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网页，边划动着屏幕边简单介绍医院。
最后我们希望小姨痊愈的愿望战胜了那点担忧。外婆让小姨的表姐陪着一起去北京，并劝着如果检查下来不行，就别手术了，早点回。
“妈，建雅那么早就离开了，建美三十岁都不到，我真希望她能长长久久地活。”我爸哽咽着求着我外婆。
04
正月十五那天，爸爸早早地准备了水果、馒头和糕点，还拿上了三大包纸钱，一箱爆竹，就带着我去给妈妈上坟了。
等待纸钱燃成灰烬，青烟缕缕散尽，爸爸默默蹲在那里，最后长叹一声，才牵着我离开。
元宵节后的五天，小姨就跟着爸爸去了北京求医。
因为妈妈的突然离世，所以我容易胡思乱想，就害怕小姨也会出事。
那时我几乎每天都会和爸爸通电话，我极力掩盖自己的惶恐不安，告诉他们我很懂事，我会主动做家务，我被老师表扬了……
他们在草长莺飞之际离开，在京度过了一个葱郁的夏日，回来时已是露水寒秋。
小姨笑着说:“其实可以早回来，但大哥不同意，非要让我在那里呆着静养一些时间。”
“我是觉得夏天太热，家里条件肯定比不上康复中心，万一有情况呢，好不容易手术成功，可得小心着呢！”爸爸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表姨把他们在北京的见闻说得绘声绘色，她说有时挺苦闷，又不敢多走动，好在结果喜人。
她还告诉我们，爸爸还去医院附近一个饭店打工，一来赚钱省开支，二来和那些同事混熟后，他偶尔还可以做几个菜带给小姨她们吃。
“我好了，但这钱是用姐姐的命换来的……”小姨哽咽着插了一句。
大家晴朗的笑脸上飘过了一丝乌云，“你以后好好活，完成你姐姐该做的事，体谅父母，照顾外孙女……”表姨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岁月的掠夺，我们无力抗争；但它的恩赐，我们真的感恩。
05
从此我就在外婆家常住下去了，爸爸还是回到了工地打工，但他每年过年前总会提早回来，因为他要带小姨去省医院定期复查。
小姨的身体应该是没大碍了，状态很不错，她想着要去厂里打工，说自己吃了家里三十多年的饭，还没有为父母挣过钱。
可大家都反对她出去打工，就怕她累倒，劝她别想太多了，她只需要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在体谅父母了。
小姨想想也对，就打消了打工的念头，渐渐沉浸在做美食的喜悦里。
后来朋友圈微商兴起，小姨经常晒美食图片，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记录，但后来陆续有人向小姨询问购买。数量不多，但被肯定是最振奋的鼓励。
做美食渐渐给小姨带来了收入，还有越来越自信阳光的心态。
小姨的能干远不止这些，她还会织毛衣。有次她为我织了一件黄白相间的毛衣，胸前勾勒出一副女孩浇花的图案。
小姨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不仅收到了一波点赞，还多了一份营生的活计:就是偶尔有人请她织一些小毛衣小裤子，她收取材料费和加工费。有些人甚至还邮寄毛线过来，让小姨给他的宠物打毛衣。
小姨即使再忙，都不会缺席我成长的每一天。每一次考试，永远是小姨在试卷上签字；每一次家长会，小姨永远都以家长的身份参加；我得了奖状，都是小姨带着我去城里吃大餐，买新书。
小姨的能干和呵护让我觉得母爱未曾远去，我如小白杨般挺拔生长。
06
在小姨痊愈后的第三年，陆续有人为小姨做媒。但都被小姨婉拒了，她总说就想把我抚养好，其他的事都不想。
那时我爸爸常年在工地，一年回来两三次，他把挣来的钱一大半都给了外婆家，自己只留下生活费，他一直说不想委屈我，只想让我在外婆家生活得好。
那时就有邻居说笑着，何不我爸和小姨凑一对得了，看着正合适呢？
在邻居们玩笑般的闲谈中，这渐渐成了我们心中的愿望和祝福！
但是小姨和爸爸从没有越过雷池半步，小姨一开始就把我爸当成哥哥来敬重，我爸自然把小姨当成是亲妹妹来照顾。
我爸是穷苦孩子，我奶奶带着他改嫁，长大后返回爷爷家里，除了靠勤劳踏实盖了两间房，其他真的一无所有。当初我妈除了看上我爸靠谱外，还有就是我爸答应一定负担小姨的医药费。
那些年，我爸都没有提起过再娶，可我知道爸爸渴望一个温暖的家，有个知他冷暖的贴心人。
而我小姨从小因为心脏病受尽旁人的冷眼，都觉得她不够吉利，大病痊愈后，一直对我爸爸心存感恩。
他们两人都是命运坎坷，都无法任性地去选择，但两人都知根知底；虽然没有浓烈的爱情，但这么多年都互相信任，家里老人孩子的事都是好好商量着。他们早就活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亲人，我更是把小姨当成了妈妈。
所以他们两个就一直这么晾着的话，家里人都不放心，都希望他们能结伴余生。
可是我爸老实木讷，根本不会表白心意。我小姨传统害羞，可能根本不敢有其他想法。
07
直到2016年，我们族里的一个大爷爷当着他们两人的面郑重提出了这件喜事，还保了媒。
“妈妈，你就同意吧，爸爸一定会一直对你好！”我看着他们眼神还是有些躲闪，就立马说了一句，让他们坚定地做出选择。
我爸露出了几丝微笑，结巴地说着好的，小姨脸红着点点头。
没过两天，爸爸亲自去城里为小姨买了两件首饰，还为小姨和自己各置办了两套新衣服，然后他们就去领了结婚证。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更像是亲人之间的团聚。不过那时爸爸那边已没有至亲，唯一的奶奶也过世了，所以爸爸这次等于是入赘。
光阴朴素，时光荏苒。
一年后，我卫校毕业，成了家乡乡镇医院的一名护士。爸爸仍是去工地，只是不再出远门，只在家附近干活。
相比我忙碌的工作和我爸爸单调的生活，小姨可是活得越来越有声有色。
当时短视频兴起了，小姨居然学会了视频剪辑，也会琢磨写写文案。虽然人气不是很旺，但总有人向她买手工零食，如果近的话，小姨还会送货上门。
所以小姨真是乐在其中，她说生意刚刚好就行，如果太好了，她一个人哪来得及做呢？
而爸爸呢觉得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饭菜就是家的感觉了，何况小姨真的是会煮，哪怕是农家菜让人尝过之后都念念不忘，那就是家的幸福和牵挂了。
爸爸朴素的愿望和小姨的人生归属感就在我们一个个普通的日子里细水长流。
读一个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来源于现实，文中名字均为化名。作者如沐芳华，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义，书写温暖，相信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