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爷爷家长大,爷爷家在一楼,爷爷奶奶是退休工人,省吃俭用,家里只有他们的时候连灯都不舍得开。爷爷从我上初中时变得耳背,视力也在逐渐衰退,奶奶有甲亢,容易暴躁生气,爱大嗓门叫嚷,一遍又一遍,我虽然那时不懂学习的重要,却一心想要考上外地的大学,越远越好。
记得那时嫌弃他们大事小事都要跟着我,我觉得很掉面儿,和他们争吵表达自己的怨恨,奶奶就说你记不记得上幼儿园你爷爷下雪天都要骑车接你送你,有一回连人带车摔到了地上。我说“没把我摔坏就好,我不用你们跟!”
再后来我就记得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爷爷他去做了青光眼的手术,我那时只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我想爷爷的视力应该会好起来。从我上了高中住了校就很少回爷爷家了,虽然我们家经常没人,我有时间还是会回我们家,因为没有爷爷奶奶的唠叨。
当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度过了整整一个学期后,我才明白离家之后才会更想家,离开爷爷奶奶才会更想他们,假期回来在我爷爷家匆匆吃过晚饭之后,我去找同学玩,我爷爷追了出来, 叫着我的小名,我发现黑漆漆的院子里,我的爷爷,那个曾经接我送我,风雨无阻的男人,身躯是那样的佝偻瘦小,在和我不超过两米的距离,他的头朝着一个我不在的方向叫着我的小名,那么匆忙,那么心急。我上去拽住他,问他怎么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摞崭新的十元钱给我,我说我不要,你留着花吧,他笑眯眯地说“我那天收拾旧衣裳发现的,你拿上。”我一时语塞,我说“好,你快回去吧。” 赶紧扭过头去,我怕在他面前哭出来,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他回过身子,慢慢地挪动着脚,身体前倾够到了家门口的柱子,左脚向上探找到了台阶,颤巍巍地走上去,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因为我回去变的灯火通明的家里瞬间黑的稀里马虎。我慢慢回想起我洗头时旁边的奶奶一把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也许是因为甲亢的缘故,爷爷被我气的双眼通红的时候也许已经看不清了我的样子,他们一遍又一遍向我传输老掉牙的经验好像确实有一些道理,那辆陪伴着爷爷接我送我的又大又重黑漆漆的自行车我好像好久不见。
有机会我要骑着它,带着爷爷在雪地上狂奔,故意摔倒在地上,用我的腿和身体支撑起车子和爷爷的重量,因为我知道,我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