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学生身份已经近二十年了,最近正值教师节,或许明年研究生毕业,我将完全褪掉学生身份,至此怀念一下我的启蒙老师吧。
我这位老师,姓丁,是位女教师,也是我上初中时碰到的第一位语文老师。那时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扎着马尾辫,带着眼镜,最为明显的标志是脸上有个瘊子,具体在什么位置,我已经记不得了。
也许自身体质的原因,我从小对声音就较为敏感,比起别人以面容识人,我更多是听声辩人。丁老师,虽然年纪轻轻,却声音沙沙的,但在讲课时却又洪亮而有辨识度。她的板书总是写的大大的,写字时指力施加在黑板上当当作响,苍劲有力。她喜欢边板书边与我们交流,一节课下来她不知转了多少次身。
丁文朴,我的英语老师喜欢这样称呼丁老师,名如其人,印象中她总是喜欢穿着白衬衫,每天早读都来的早早地,勤俭又具文气,老师定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吧。回想起来,丁老师一共陪伴了我们一年半,她本应该陪我们度过三年的,后开才知道她是突然生病,迫不得已才休了病假,我们也就换了语文老师。
上初中时,那是我第一次步入县城,皮肤黝黑,腼腆羞涩,个子还算不低,第一学期应该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视力也顶好的,那个时候真的是我最富活力的时刻了。可那时成绩平平,在班里默默无闻,我想老师真正的注意到我,应该是第一学期末。
上小学时,往往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会放假几天让老师批改卷子,随后定个日子发放通知书,上面会注明各科考试成绩,同时告知下学期的开学时间。成绩优异的还能领到一张奖状,一个圆珠笔或者笔记本当作奖励。
按道理,这学期我成绩平平,奖状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我完全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根本不用来这一趟去领通知书,至于什么时候开学,反正开学前都要先交学费,到时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但那时执拗纯真的我还是去了,从家里到学校近五十里地,我和哥哥骑着自行车起个大早,可仍抵不住到学校时已经九点了。我跑到班级门口,丁老师正在推她的车子往外走,我呆站在了那里,她转头看见了我,“奖品都发完了,就剩一个笔记本了,上学期考的还不错,本子拿走吧 。” 她一边说,一边从车里拿出笔记本往我的方向递,我见状赶紧去接,脸红的烫烫的,憋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声谢谢。
从此以后,老师就变的对我特别关注。
说实在话,我是有点怕上丁老师的课的,因为她真的太喜欢提问我了,每天早上语文课,照例我们会挑前几天做的阅读、古诗什么的拿来讲,课堂上老师喜欢挑人提问。往往是第一个就把我挑出来,更为常见的是碰到那种不好解答的题目,老师连叫几个同学都是空着没有写,她会很生气,这种情况下,我就知道,老师又该叫我了。她喜欢向我抛这些难问题,我也不惧,每次都天马行空的码上一通花哨的词句。暖暖的是,每次我讲完总能得到老师不少称赞,那时还是有点小骄傲的,就这样我慢慢的成为了语文课上的明星,自信也渐渐的提上来了。
那段时间,我变得极爱文字,练习册,订阅的语文周报,甚至英语周报的夹缝,凡是形成篇章的文字我都去读,说到底当时的书籍真的太贫乏了。我们这些孩子,直到初一末,学校下了通知,让每个同学订中学生系列读物,我们这才有机会向家里要钱买书看,也是那时读了《昆虫记》、《鲁宾孙漂流记》、《格列弗游记》等名著。当时要是谁能搞来《读者》、《青年文摘》之类的,那肯定在班上传个遍,封皮翻得烂烂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来到了简书,透过文字,看更多的人和事。
至于后面丁老师走,我们当时都觉得挺突然的,因为作为班主任按例都是要陪学生走过初中三年的。当初开学第一课,丁老师还说:“都给我乖乖的,谁要是不听话,这三年我可要好好管。” 我们都没想到,故事才到至中章就结束了。
我清楚记得,我从小字丑,丁老师还特意把我叫去过办公室,手把手的教我写字。我当时紧张极了,怕她凶我,可是我一进门,她一说话我就突然放松了,她告诉我先写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能写好,字也就成了。我拿笔认真的一笔一划的把名字写好,才拿给她看。
“别闹人,我在教哥哥练字呢。” 她当时还带着自己的小儿子。“还是能写好字的嘛,以后认真点把字练好。” 她一手拿着我的字,一手牵着儿子的手,轻声说。如今,每当我心烦意乱时,或者电脑看累了,我都会抽一张白纸,拿笔写写字,先写自己的名字,再挑些诗词写,兴致来了还会自己造些句子,一通书写后,脑子顿时就清亮了。
行文至此,之前的种种场景似乎都能解释通了,是她见我在班级沉默腼腆,才总提问我;是她怕我害羞,才趁早读结束别的老师去吃饭,把我单独叫去教我练字;是她一次次在把退却的我,往前推。
她虽严厉,但是她有一颗温暖的心。
老师很好,我却未曾当面说过一声谢谢。还是去年寒假,我在商场里见到,哦,不,是听到了她。当时周边嘈杂的声音中突然一段人声飘进了我的耳朵,那声音沙哑又响亮,清晰的表达着每一个文字,那一刻,压在我身体里的某个神经仿佛燃了起来。
我知道那一定是她的声音吧——丁老师。
转身看去,还好,一切几乎未变,只是头上多了些银发,算一算,快十年了吧,当初的小男孩现在也成了大人模样。我向前去,向她说起之前的种种,她只是点头,我想她或许早忘了,又或许她见得太多了,我只是她培育的万千花朵的普通一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