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我们,总是以为只要喜欢,就可以肆意妄为的去拥有。
年少时的我们,总盼望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可以更加的肆意妄为,做一切我们喜欢做的事,得到一切我们喜欢的东西。
长大后,知道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我们想都不会想,可能会得到的东西,我们也只是想想而已。
长大后,有时候嘲笑别人幼稚,有时候又莫名感慨自己的懂事。
长大后的我们,大事小事都已经可以轻描淡写,不再是那个拼命想去拥有,一旦失去痛苦流涕的人。
有的人管这叫成长,有的人也感伤。
下班途中,看到一只惨死路上的小鸟。孩子看了,满眼心疼,蹲在旁边感叹:它的妈妈找它怎么办?
如果不是红灯,我必是拉着孩子就走。
如果不是孩子提到小鸟的妈妈,我也不会驻足,不会红眼。
虽然,我害死过三只小鸟。
是的,我曾经害死了三只麻雀。
小时候,我家门口有四棵栾树。那是一种美丽变幻的树,春天满树红叶,夏天满树黄花,秋天满树似淡红灯笼的果实。除了冬天,它一直绚烂夺目,让人过目难忘,记忆生香。
何况它还是会说话的树,不仅颜值高,还有言值。春风吹来,嫩叶沙沙;夏日微风,小黄花
簌簌;秋风落幕,满树果实像一串串红色的铃铛哗哗响起。
这样别致无二的树,自然,不止我们喜欢,还有小鸟。
那年春夏之交的时候,我发现了树上有个鸟窝。我注意到每次鸟妈妈飞回,小鸟欢快的扑动翅膀,一起张开它们黄色的小嘴啊啊啊的叫,那声音急切而又欣喜,让我忍不住好奇。
我好奇它们小小金黄的嘴,黑色发亮的羽毛,肉红色细细的脚,还有看到妈妈激动的心情。
终于有一天,我如愿以偿了。风吹掉了鸟窝,三只小鸟在树下惊慌失措的叫声第一时间惊动了我。
我欣喜如狂的捡回这三只小鸟。
我给它们用毛衣和纸箱做了一个漂亮的窝,打算占为己有。我甚至幻想着,我可以把它们养大,然后让它们做我的信鸽,最好能让它们会说话,虽然它们是麻雀。
它们在这个漂亮的大窝里丝毫没有半点感觉喜悦,一直“叽叽叽”的叫着紧紧挨在一起。我小心的给它们准备水,不喝,给它们米饭粒,不吃。
我甚至跑到家后面的荒地里抓蚯蚓,虽然我很怕这些扭动的看起来有些恶心的软体动物。但是担心我会饿死它们,然后我去翻荒地里的石头,我曾经见过我爸爸钓鱼就是这样顺利找到蚯蚓鱼饵。
我记得我弄得很狼狈,身上弄脏了,手也弄破了皮,废了很大劲,终于捉到几条红色的细小的蚯蚓。
然而,小麻雀还是一直惊恐的“叽叽叽”,对我准备的食物毫无兴趣。
我以为,它们会像欢迎它们的觅食归来麻雀妈妈一样,结果根本看不到他们扑动翅膀,它们一直紧紧的挤在一起,叫声里越发有些惊慌难过。
我试着将它们分开。
我家屋檐有燕子窝,里面还是一窝没孵化出来的燕子蛋,我搬来梯子,放了一只最小麻雀进去。
然后又找来妈妈的针线盒,用线分别把两只麻雀的脚缠了,一只我拿在手里飞着玩,一只我绑在窗户上。
我得意的牵着线的一头,看着小麻雀跃跃欲试的飞起来又摔下去。
我神气的拿去和其他小伙伴分享。路过我奶奶家,奶奶养的那只大黄猫“呜“的一声”跳过来,咬住小麻雀,我吓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大黄猫已经咬着麻雀跑远了。
我哭着追过去,麻雀已经只剩一些皮毛。
那时,还不懂是我的幼稚固执害死了麻雀,我以为是猫。因为奶奶在拿着竹竿追打她的猫,奶奶说是猫贪吃。我们总能轻易找到借口原谅自己的愚昧。
我搽干眼泪回到家时,看到了另一幕惨剧。燕子窝里的小麻雀被摔在地上,死了。妈妈说,估计燕子认出了不是她孵化出的鸟,就扔下来了。
为什么有这么狠心的燕子?我当时肯定是这样想的。
后面的一只麻雀,因为到了晚上,我就那样把它吊在窗户上,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硬了。
我把那两只麻雀葬在了一起。屋后的两个小土堆里,每一捧土里都是无知,每一捧土里也有我悔恨的泪。
后面的很多天,常常听到麻雀妈妈在门口的栾树上凄厉的叫,在我家房前屋后绝望的叫,叫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很快,门口的栾树被砍了。我们家重新做了新房子。
再也没有栾树,再也没有小鸟,
我想念那吹落一地的金灿灿的小花,我也想念我亲手埋下的那两个不知道哪里去了的小坟。
我发现我居然不讨厌那时愚蠢的自己。
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到了不会再为自己的过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