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节,爸爸离开我们已整整10年了。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严肃,却又喜欢开玩笑;义气,却又恩怨分明;年轻,从未老去,他停留在永远的48岁。
我家兄弟姐妹三个,爸爸最疼爱是生为长女的我。在爸爸眼里,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弟弟妹妹的榜样,他希望我能带好队伍的头。
对我过大的期望,爸爸表现得越发明显。初中以前他一直外地务工,他最关心的就是我的成绩。隔三差五就会长途电话打到家附近的小卖部,他说我能给他希望。
他记得我提的任何要求。每每春节回家,我的学习用具都是精心准备的,包括女孩子的小发卡之类不起眼的东西,爸爸都能一样样给我惊喜,让我一度成为小学时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我很争气的考上了县级初中。学校发通知书的那天,爸爸守在家门口等着快递员,吸着烟翘首以盼的爸爸,鲜活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初中生活繁忙而又紧张。还未适应初一生活的我,因为饮食不规律,得了十二指胃溃疡,在学校疼得满地打滚。忙于在家盖新房的爸爸,听闻消息后,狂奔到学校背着我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后来听妈妈说,听到我生病的消息,爸爸是从正在修建的二楼平台上跳下来的,吓坏了当场干活的人。
不再外出的爸爸,每天早晨天不亮送我去学校早读,只是因为某个冬天早晨,去学校早读的路上,我被一个神经病追,吓得病了三天,爸爸在病床前不眠不休了三天。
初二有一次半夜莫名的跑下楼,哭嚷着上学要迟到了。爸爸看着表告诉我,这才刚过午夜十二点,怎么可能迟到呢?我似乎完全听不进去,揣着钥匙就要往外冲,爸爸愣是抱着我看着我哭累睡着了才送我上楼。家里人说我是中邪了,不信邪的爸爸,硬生生地在楼下蹲守了七天,一直坐到天亮。
初三时眼睛近视的我,急坏了爸爸。带我去配眼镜,又是到处去问偏方,企图使我的眼睛能恢复如初。我脑海里尤记得青椒炒猪肝的味道,那是爸爸每晚不变的菜单,爸爸说是对我辛苦学习的嘉奖,其实我知道,因为他听说猪肝明目。
高中时的走读生活,操碎了爸爸的心。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两室一厅,和妈妈排着班的轮流来给我做饭,一做就是三年。他担心我在学校吃不好再犯胃病,又担心家距离学校太远,早晚自习不太安全。他把对孩子们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因为他相信,我能做到。
在我外出上大学时,尤记得粗心大条的爸爸,事无巨细的张罗和安排。送我到学校后亲自为我铺床单,被罩,那是爸爸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虽然他没搞清被子和被罩的关系,装错几次返工,后来硬是爬到上铺弯腰抖落才真正妥当装好,事后再把心得告知与我,那样的爸爸,我永生难忘。
大学时期,爸妈关系一度有些紧张,吵闹不断。妈妈哭着打电话让我回家,第一次认真地和爸爸面对面谈心的我,眼前浮现着那暗夜中一明一灭的烟头里爸爸泛着泪光的眼,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他说,他的人生就是为我们而活,他很知足。
大学毕业后的我,第一次带着男朋友回家。爸爸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酒,拉着他喝了整整一下午,不胜酒力的他,醉了整整一天,吐了整整一天。清醒后的爸爸,很有感触的说,这个小伙不错,心眼实在。我不解,爸爸卖着关子道,因为酒品看人品。
隔了一年我结婚,爸爸包车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不远千里来送嫁。他说,我嫁这么远,娘家平时帮衬不到,这时候需要排场给你撑门面,话语间,爸爸的泪流进了我的心里,我哭花了脸。
这是最后一次享受父爱。
那一年的冬季,爸爸永远的留在了下雪天。我想象不到,车上的他,该有多疼;等着我们的他,该有多伤;盼不来的明天,该有多绝望?
爸爸离开了,现实的生活成了我的梦魇。许是放心不下我的爸爸,最终入梦,梦里的他告诉我,勿念,你是爸爸最骄傲的女儿,这辈子很值得,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爸爸会在另一个地方陪着你。此后,未再梦到过爸爸。
时间治愈了我,却抚平不了我心里那一块缺失,在那里,爸爸永远埋葬于此,未曾离开。
记得,是最好的思念,以此纪念我永远未曾离开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