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耳边又传来蜂鸣声,尖锐,高亢,细微,持续的短暂;我捂住耳朵,张口,试图消除这噪音,声音是通过介质传播的,物理隔绝之后,异响侵入脑海,打断我纷杂的思绪,幼年的眼泪,爱情的懊恼,家庭的琐碎,学业上的颓废…
“嗡!”只有这个声音了…
“耳鸣是你个体的感觉,但致病因不一定是单纯的耳鸣,颅鸣也可能是你听到的声音。”
“所以我佛听力没问题,是嘛?医生?”
“你先做一个听力测试吧”
排队,挂号,排队,准备,排队,进入开始脱鞋。隔音泡沫遮满了整个隔音室,除了灯光和窗户,一片黑,机器除了发出光亮之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脱鞋进入室内,好像是什么仪式前的准备,我默默祈祷并期待好的结果。
“把耳机带上,等下听到任何声音就按下按钮。”
“好的。”
像等待审判前的走马灯一般,眼前浮现我妈的表情,她说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听话听不清,可她能敏锐的听见很多细微的声音,以至于她怀疑是脑子的问题;有的水滴汇入河流便随波消沉,有的则会形成自己的漩涡,独自摇曳。我这点随我妈,不与天秤的沉稳所匹配,反而像水瓶一样变幻,逻辑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但,没在同一个思维模式里,理性起不了任何作用;想哭就能哭,想笑就能笑,看似很平常的洒脱,却是这个社会都缺失的能力,尤其是被理解,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理科男性,我爸对人类的情感有一种奇特的理解,同时他对社会的规矩有一种着迷一般的追求,笑不是笑,是嘲弄,哭不是哭,是懦弱。在否定之否定的作用下我妈开始自卑了,被动的学会了模仿,以形态主义对抗形态主义;她哭得更多了,压力像潮水一般冲击着面具背后的女人。可女人不知道,或者她失聪了:几次问她怎么哭了,她都没察觉但自己落泪了,可是她也成熟多了,而我也是,稳重多了,学会了将话语和思绪留在嘴边,更多的避免自己的主观意愿,以更加理性和客观的方式进行叙述和表达;嘴开始老成了,耳朵好像也退化了,有些话听不见了,只能听见一些非人为的振动,琐碎的家庭好像能改变听力品相:我妈听到蚊子叫,我听风语。
“准备好了?”隔着玻璃,护士问我。
“好了,开始吧。”
像高考结束一样结束了检测,我拿到了成绩,分数极好,护士都惊讶于我的听力。
“给你发了几次负分贝,你每次都听出来了”
“哈哈。”我迷茫的不知怎么回答,医生看了报告后不在认真听我的提问,我好像听东西变得清楚了;没有坏消息,我走出了医院,伸手挡着光看斜阳,电话响了。
“喂?”
“喂!”外婆打电话过来了我边接着电话一边看等下去哪里吃饭。
“等下你回来吃饭不?家里饭都做…”
“嗡…”突如其来的蜂鸣,让我分不清言语“什么?”
“我问你等一哈回来吃饭不?”
“回!”
“好!”
挂掉电话,夕阳依旧,我又耳鸣了。
2023.10.20.4:25记
送给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