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家风

父亲·家风


父亲在齐齐哈尔探亲


父亲在青岛鲁迅公园
我和父亲在齐齐哈尔公园
我和父亲在嫩江边
我和父亲在齐齐哈尔红岸公园
父亲在青岛海边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家风。不像那些名门望族,我的家庭在大屯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祖祖辈辈就没有出过什么有名气的大人物,但在我的心目中,父亲就是那个体现着家风与精神的“大人物”。

        父亲出生的那个年代,我家的境况一点也不比别人强多少。无非就是一家人守着几亩薄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典型中国北方农民的苦日子。那时候,抗日战争刚刚结束,冀中地区进行了土地改革,后来又组织了互助组、合作化。作为最纯朴的农民,爷爷一步步紧跟形势,为了这个家庭殚精竭虑耗尽心血。日子虽然过得一直很紧巴,家里的条件虽然很拮据,由于父亲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赶上解放后的新时代,因此爷爷一点也没有耽误父亲的学业,尽管二伯为此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为了供父亲读书,他只得很小就担起全家的重担,以致于自己都没有条件娶上个媳妇成个家。二伯多次放弃去外地当工人的机会,就为了给家中留一个壮劳力。走出去一个壮劳力就意味着全家人挣不到多少工分,在当时那个年代挣不到工分就意味着全家吃不饱肚子。

         二伯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后来父亲考上了高中,成为当时全家文凭最高的人。虽然武强中学就在离家三华里的地方,但是由于家里条件困难,父亲每天来回往返学校与村庄,就着自己带去的干粮和咸菜,穿着破旧的土布衣裳,可是他的学习成绩确实一直名列前茅,他的刻苦勤奋和优异成绩给教他的那些老师都留下深刻印象。

        父亲在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去世,家里的情况就更是揭不开锅,可是父亲却没有缺过一堂课。1966年春天父亲上高三,面临着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机遇,那就是高考。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那一年的高考没有进行,父亲也就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如果凭父亲的当时的成绩考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有时候人的命运真是个人的意志难以掌控的,父亲就是这样,一直到1968年全国所有的高中初中生一律离校,全部视为毕业。父亲回到了村里,上大学无望了,再加上1969年奶奶去世,父亲凭着“老三届”高中毕业生扎实的知识基础,就在本村里小学做了十年的民办教师。这期间父母结婚,然后有了哥哥和我。

         家里的农活、学校的工作,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白天上班,晚上推着小推车,硬是垫起了深达三四米的大坑作为宅基地,靠着每月五元的微薄工资,在1980年盖起了父亲有生以来最“豪华”的房屋。那时候我还小,但是在记忆里却有非常深刻的印记:晚上我和哥哥睡了以后,父母亲把我俩锁在家里,他们到新房去,母亲端着煤油灯,父亲一寸寸地在新墙上抹泥勾缝,一干就是大半夜。

    父亲终于把家搬出了十几年的小西屋,从1963年那场著名的大水灾之后,我家的正房北屋就再也没有能力盖起,直到我们全家搬进了新院。母亲总是跟我们讲她结婚时,父亲除了一条穿在身上的裤子,家里的那些衣橱等家具竟然都是从别人家“借”来的那事。现在的人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当时那个年代来说,大概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

父亲的工作却一天也没有耽误过,即使后来父亲调到离村三四里外的镇上初中也是如此。不管冬天夏天,不管刮风下雨,父亲从来没有迟到过,有时候早晨还要先到地里去干一气农活再去上班。后来父亲虽然转成正式职工,但因为母亲和我哥俩都有自己的农田,父亲在上班教课的同时还要照管着家里的农田。父亲后来在学校又负责一些事务,一步步从教导处人员,最后在这所学校做到了校长。现在想来,像父亲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全凭着自己的努力工作,做到这样的位置,足见父亲的为人和勤恳。了解父亲的那些老同事,没有一个不评价父亲是个“老实人”,而且是个能干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也人到中年。后来哥哥结婚,我上高中上大学,都是父亲在一手张罗。再后来我分配工作,为了给我在县城安上一个家,父亲又开始在县城盖房子。当时一家人只有他一个人拿工资,又赶上那段时间教师的工资发放不够及时,经常出现几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情况,可是父亲仍然硬着头皮,找亲朋好友东挪西借,才盖起了红砖盖瓦的新房,也就是现在的居所。

    在父亲身上最真切地体现着“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的精神,同时父亲在教学上也是一名好手。我曾经看到过那时他教高中时写的教案,非常严谨,一笔一划,每一个几何图型都画得工工整整,如果放到现在都堪称艺术品。想来当年教起课来也肯定是有规有矩很有条理吧!每当我翻动着这些父亲曾经呕心沥血的“作品”,我都会在内心涌现出那样一份感动。至今我家里还保存着当年他亲手刻写油印的篇子,清晰极了,看上去好像打印的一样。

    从我上初中时就跟父亲住在一块,耳濡目染了很多父亲在教学管理、为人处世方面的风格,这也直接影响我目前的教学工作。父亲经常跟我讲当年他是如何处理某个问题的,后来这个事结果如何。诸如此类,现身说法,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和鼓励。现在如果我有什么疑难问题解决不了,父亲就会用他的经验告诉我应该如何做。父亲总是教育我,做教师就是一个良心的职业,说什么也不能“误人子弟”,这一点在父亲的身上我得到了很大的启示。父亲教过的学生非常多,有时候走在街上就能遇到不少学生跟父亲打招呼,聊上几句,说一说当年上学那点事,甚至有一次一个学生专程到家里来接他到饭店吃个饭叙叙旧。

    父亲已经退休多年,年龄也越来越老,但是我一直希望父亲能够健健康康的,这样每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还能有时间向他问这问那。虽然父亲并没有给我留下万贯家财,也没有通过门路让我走捷径,但是他一直在告诫我用自己的努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成就换取别人的尊重。我在心底记住了父亲的教诲,尽管我现在仍然没有摆脱父亲的阴影,但是有很多认识父亲的老朋友跟他说,你那小子写文章有两下子。听到这话,我总是在内心感激我的父亲,因为是他告诉我要用自己的努力换得别人的尊重。

    我们这个家的确算不上多么显赫,但是我们这个家却有别家没有的家风。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父亲的心血,我都应该倍加珍惜。跟父亲永远也学不完,父亲就是我人生真正的老师。父亲没有跟我们说过什么成文的家风,但是我却能感觉到有一些非常鲜明的家风其实一直在影响我并造就着我。

    这就是我的父亲,以及我家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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