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先生的书《我们仨》,我原以为先生一定要开篇向我们叙述他们仨的故事,以一种我们惯常的思维或直叙或倒叙,然读后竟也仿佛如先生一般在梦中恍惚了,我以为读后心绪是有些悲切的,也许每个人眼中的仨人不同,事物所呈现的就不同,我确乎是有些伤感了。
先生在第二部《我们仨失散了》中写的真是一个梦,一个不愿让人从中醒来的梦,丈夫钱钟书,女儿钱媛好像还在她的身边。她是那么忙,要去看望丈夫 ,可她太累了她想变成一块儿石头,变成"望夫石",守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小船;要去看望女儿,当她偷听到住在女儿隔壁病房的“大款”和小马的谈话时,她说:“我觉得我的心上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着热泪的眼睛。”,她的圆圆大把大把的脱头发,病魔侵蚀着她的圆圆,她写到:“我的阿圆,我唯一的女儿永远叫我牵心挂肚的。睡里梦里也甩不掉,所以我就创造了一个梦境,看见了阿圆。”,病中时的阿圆已经是60多岁的老年人了,可是在父母的眼中还是那么让她牵心挂肚,这是怎样一种相思的痛,她骄傲的丈夫,能帮助她的能干的女儿,都离她而去了。她写到:“不过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80多岁的老人,这是要经历怎样的伤痛,且能将这份伤痛撕开展示给人,注入文字中,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这样让我想起自己生病时,那是2014年的八月下旬,夏天,一小碗小米粥,刚刚下肚,不足半小时,腹痛难忍,我忙躺到床上,想休息一下就可缓解了,可痛一阵阵袭来,我忍痛翻身下床,腰已弯成九十度,丈夫忙给我换衣服,迅速拿上旅行包(由于常常发生这种情况,已事先准备了各种住院用品放在旅行包里),搀扶着往车库去,下电梯下车库台阶,我已举步维艰,丈夫扶我到一个立柱前靠着,取车开车门,将我和旅行包一起放入车内,我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顾自己喊着:“疼,疼,疼”,出车库,上二环,一路上大喊着。他默默地开着车,,只是专注地开车,约一个小时,车开进西京医院急诊科门口,开车门,扶我,我则像个皮球般从车里滚出来,他关车门,我蹲地上,头上的冷汗滚落地上,保安跑来大喊:“这里不能停车……”,看到我,他声音小了,没有了,惊愕了,丈夫几乎是将我夹着连扶带抱地弄进急诊病房,我被医生,护士,丈夫一起抬上病床。医生吩咐着,护士迅速给吸氧,插胃管,进行腹部减压,一边吊针针头已插入胳膊里,监视器血压四十五十,慢慢地我的喊声减小了。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我醒来,旁边病床的陪人说:“昨天你的脸色太吓人了,今天好多了。”,不一会儿儿子过来了,他说:“医生刚叫我,说你经过一夜抢救,血压升上来了,昨天晚上,我让爸爸回家了。”,我看着旁边的小圆凳,“你坐了一晚上”,我的泪水落下来,过了一会儿,丈夫也来了,医生说:“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在普通病房我又呆了一个星期,整整七天没有下床,左右手臂一起打吊针,整整七天被禁食禁水,丈夫和儿子轮流照顾,丈夫值白班,儿子值夜班。儿子每次给我脚洗,先用毛巾擦干净后,又用干净的纸巾再擦一遍,旁边病床的人问:“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我妈妈怕冷,这样擦,脚是干的,不冷。”,他还给我的头脸都用纱巾包着,连医生都奇怪地问:“为什么这样?”,他说:“我妈妈怕风。”,我因为不能下床,用便盆不当将尿液洒到了床上,他给我垫上干衣服,我旁边病床的大姐总夸我的丈夫,夸奖我的儿子,说:“旁边病房的那个病人跟你得一个病,比你大两岁,送来晚了,耽误了病情,已经不能医治了,你一定好好治病,看你的家人多好”。
今天看《我们仨》这本书,让我也想起了我们家的仨人,我们仨经历了我的病,我的手术。他们的关心照顾,终于让我的病因及时医治,慢慢恢复了,整整四年,我又可以蹦蹦跳跳了。儿子上班了,经常出差,丈夫被调到了外地上班,我们仨不能经常聚在一起,微信成了我们的联络方式。一次,我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拍照片发给丈夫,丈夫回复说:“真是个能干的媳妇。”,儿子看到了 ,截图发了个朋友圈儿说:“三个人,三个不同地方,还秀秀秀。”,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幸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幸福是来之不易的。
杨绛先生在第三篇《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中,叙述了她与丈夫,女儿的每一个细节,都令人感动,文风也从第一部的悲悯中走出来,让我从文中看到了钱先生写《围城》的风范,文笔细腻幽默,例如她写:“她就是万金油大王胡文虎之女……,这位胡小姐也在牛津上学。我们只风闻她钻石失窃事。”,还如:“我们年轻不谙事故,但是最谙事故,最会做人的同样也遭非议。”,写到夫妻恩爱也是细水长流,处处点晴, 写“笨手笨脚”的钱先生给自己做早餐,到后来生了女儿,钱先生炖鸡汤,她写到:“钱家的人若知道他们的‘大阿官’能这般伺候产妇。不知该多么惊奇。”,在夫妻相处中,两人的做法也值得我们学习,杨先生写到:“我觉得吵架很无聊,争来争取改变不了。我们讲定,以后不妨各持异议,不必求同。……我们没有争吵的必要。”,在父女相处中,钱先生第一次见到出生的女儿,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的。”,简单的几句话,却表达了父亲对女儿满满的爱,那可是1936年,旧社会,钱先生没有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思想,不知要打脸多少现代人的陈腐观念呢!
书后附录的给爸爸妈妈的画,信稿,处处体现父母对阿圆的关爱,阿圆对父母的深深的爱,满满的幸福了,让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