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是否,别再天南地北的错过?”
“是否,还能存在你心底?”
清风将她的银钗吹的叮当响,如同他们错落时光的碎裂,她轻笑了一声,嗳嗳道,“夫子,九月初八那日大吉,我便要成亲了。”
他们都为了对方,却成为了彼此最不愿见到的人。
【一】
遇见宋丞书时那年,桃花灼灼,开遍洛河河畔,可我却浑身冰冷,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奴斗场中。
他一身悬袍的出现,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傲然的气息与四周肮脏的空气格格不入,他咧开嘴角对我淡淡的笑,我不敢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眸,将双目藏在枯黄恶臭的头发里,双手死死抓住泥泞的小人。
他踱步而来,我慌张退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我手里的东西夺走,缓缓开口,
“阿毓,背后扎小人没用,你可以不择手段,争赢了,你的便是你的,不属于你的,也会成为你的。”---而莫寄托于鬼神之事,落于虚妄。
如今站在我身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他身着蓝色锦袍站在百官之中,高傲无人,阿弟远远看见他,便要只身向他奔去,我拽住阿弟衣角,他回头看我,我嫣然一笑,“阿迟这样鲁莽,夫子会生气的,父皇见了也会不开心。”
他仿佛有些无奈对我笑,又故作轻松的拉住我拽着他衣角的手开口,“阿姐总是那么谨慎。”
谨慎?不谨慎的小心行事怎么行呢?偌大皇宫中只有我们姐弟,瞩目无亲,贱奴生出的皇子又如何?依旧会让人欺负,让人看不起。
宋丞书缓缓走来,清澈的目光向我投来,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躲躲闪闪的奴隶,如今我是九五之尊的公主,扬起眼眸,对上他笑容。
他轻鞠了一躬,而其余大臣与他寒暄几句后便头也不会的从我身边走过。宋丞书似乎看出我的不满,待到无人再见,傍晚宫墙上的风铃被吹的叮当响。
他伸手挽回我被拂起的碎发,温热的指腹触碰到我的耳,晃得我心二颤,他微动嘴角,“再等等,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对你如此忽视。”
阿弟害羞得捂住眼睛,指缝出亮出他笑意绵绵的眼,我却回瞪了阿弟一眼,拍下宋丞书还搭在我耳畔的手指,后退了两步,坚定了心绪,看向他的眼眸,“太傅恐怕是忘了这宫里的规矩了。”
他怔了一怔,溶月脸上已经浮现生气的模样,可宋丞书挥挥手示意,她便撇过头不再看我。
宋丞书又忽然哈哈笑了一句,“确确实实,阿毓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毓了,”他没有动怒,就像看透我的心思一般,顿了顿,又故意的赔罪,“元和公主,恕在下失礼了。”
我想到他了的反应,但又觉得叹释然的可怕,宋丞书是多么深不可测的一个人,难以琢磨,我没与他多说,扭头便走,隔墙有耳,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阿弟没随我跟上来,他恐怕宋丞书会生气一样,讪讪讨好,“太傅莫要动怒,阿姐只是,阿姐只是怕误了规矩。”
只是隐约听见他答应了句“无碍”,我缓了缓脚步,又是实在想听他说什么。
只发现他加重了音量,“我知道她的脾气,虽说我是天下人的太傅,可也只是阿毓一人的夫子。”
桃花明明已经早已凋谢,这一刻,我却仿佛闻到桃花香。
【二】
与他认识多年,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定义宋丞书的好坏。
对我而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将我从奴窟中带走,让我恢复身份。但对父皇而言,他虽为太傅,却把持朝中重权,实在是个威胁。
不过我丝毫不在乎宋丞书对父皇的狠心,那是他的罪有应得。
女人对于年轻时候的父皇来说,不过是生命中一抹亮丽的点缀。我的母亲便是这样。
待在奴窟的时候,母亲也是常常笑着向我回忆,她虽为奴隶,可与父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父皇曾要带她逃出靖州时便承诺过,他要以天下为聘,许她一个未来。
可当在战后撤并之际,他为了及时得到临都王氏的帮助,截然丢下当时怀着阿弟的母亲与我,娶他人为妻。
那个曾经愿以天下为聘,与他许下白头之约的少年说了谎,让她一生颠沛流离,飘荡无依。而她,用自己的韶华,去祭奠这场感情。
我在八岁之前,一度以为奴斗场那一方天地便是全世界,头顶一方小小的天窗透进的光,是唯一的光明。
母亲再不堪侮辱之后死去,她是个懦弱且痴情的女人,对于父皇的抛弃无怨无悔,可我们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获得如同牲畜,都是拜他所赐。
可我无力反抗,直到宋丞书找到我,将希望给予我,我才发现,我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我依旧有机会复仇,依旧有机会得到我失去的一切尊严。
宋丞书是当今的太傅,皇子们的老师,他将我与阿弟带回皇宫,换上崭新的衣服,打扮得人模人样,却还是换不换父皇的一个眼神。
那日皇子们将炮仗一株株向我阿弟身下砸去,他懦弱的爬在地上,满脸灰尘,一动不动,下身被鲜血染红,那些讽刺的笑声刺痛我的心,我愤怒且害怕,疯了似的喊着太医,跑过去保住阿弟。
他将我狠狠推开,扯住我的头发,迫使我看向他那张兴奋得扭曲的脸庞,“不过是个贱奴!你有什么资格同本王对着干?!”
一句话将我拉入深渊,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们低贱的身份,就要接受这样的侮辱?!
周围侍卫婢女的冷漠使我绝望,阿弟拉住我的衣服,苍白的嘴角微微颤动,他说:阿姐,我疼,我疼。
我的心更疼啊,可是我无能为力。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者也,其为人之本与?’殿下是忘记孔孟之道了?”只见宋丞书踱步向我跑来,侧身顿到我身边,抱起虚弱的阿弟,随后的奴婢便一拥而上。
那皇子虽是不服气,又依仗宋丞书的权威,不得不放人,“夫子说的是。”
那时候阿弟才有五岁,下身血肉模糊,每个人都知道男子无法生育意味着什么,我的希望似乎破碎,本以为皇帝会给我们一个公道,到头来,只是罚抄书三十百册。可我阿弟失去的是尊严,是自己的一整个未来啊…
那时候我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可宋丞书送来上好的膏药,对我们无微不至,阿弟渐渐有好转,可我心中的仇恨,不会减少一分。
得知我的仇恨,他侧耳警告,“公主与皇子们不交好,要小心谨慎才是。”
我轻轻点头,他随后一笑,“其实阿毓以后想做什么都可,我会护着阿毓,保你一生安宁。”
宋丞书将我与阿弟带大,教我们读书写字,诗词歌赋,阿弟懦弱无能,而我野心勃勃,他看的一清二楚。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对王室的尊重,他所给我们的关怀,给我无尽的希望,同时,让我忘记仇恨,只想要乖乖呆在他身边。
夜晚风凉,槐树被吹的沙沙作响,我伸手拉紧衣襟,忽然后背一暖,便发现宋丞书已将大衣轻披在我身上。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告诫我,“以后若是我迟了时候,你就回公主府去,不许再等我。”
我抬头望着他,笑的动人,“今早那些同你说话,你也没动气,我也要赔罪不是?”
见他轻轻摩擦我微微冻僵的手,又降低语气开口,“我们约定好的,若是不等着你来,岂不是要失信与你,夫子生气,阿毓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生气,”他温柔的目光向我投来,“知道你的警惕,若是如此都要乱发一通火,可不是小人作为?”
我眯着眼睛对他笑,他揉了揉我的发顶,伸手拿了在石桌上已经凉了的桂花糕,欲要服下,我慌张伸手阻止,“等下!凉了!”
却不料撞如他炙热的胸膛,他下意识将我揽入怀中,打趣道,“公主这是,投怀送抱?”
我脸颊通红,将他推开,“宋丞书!你!胡说八道!”
他顺势将我抱得更紧,嘴角微翘,在我额间花处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感受到我浑身一震,他便将我放开,我全身微颤,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你,你这样,不合规矩。”
“我在等你长大,很苦的,阿毓。”他咧着嘴的笑,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笑颜。
我侧过脸,却看到溶月脸上平静的看着我,但她双拳紧握,眼中的愤怒与无奈无人可及,我笑的动人,满是对未来有宋丞书的浪漫憧憬。
我心中所有复仇的计划被打乱,那时候我想,若是宋丞书坚持他对我的感情,我们可能也不会沦落到天涯两隔的地步。
【三】
又是一年初夏,北冥皇子拜访大姜之时,我正好十六刚刚过了刚要嫁人的年纪,父王想要帮我安排婚事,毕竟无论多么出生卑微的皇子,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只要有足够吸引男人目光的容貌,都是有用的,可是无论如何我出生卑贱,京城王族无人愿意娶我。
得到宋丞书将娶亲的消息时,我还在绣着给他的荷包。
阿弟忧心忡忡,他告诉我,我被分配给了顾统领的残废儿子,他伤心我们下贱的命运使我没有好的归宿,我被打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是几月以前的初夏,我低头俯在玉石桌子上,阳光没有透过柳叶,将斑驳的树影打在我的脸庞,
宋丞书卷书侧身坐在我身侧,望着我的眼睛说道,“我听说人在伤心时候会发呆,阿毓这是,难过无人提亲么?”
我摇了摇头,颇为严肃,“我只是在想,书中民间新娘子写的情诗也太难懂 ,不直接说出心意,却说燕子桃花什么的,如若我是新郎官,一定一头雾水。”
我反身看向他,怀中跌落一张字条,正是偷看情诗后抄下来的,上面确实只有短短一行诗:画阁归来春又晚,燕子双飞,柳软桃花浅。
“人们都是这样的,”宋丞书解释道,“说什么画阁,又说什么燕子,又扯到杨柳与桃花,终归只有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我忽然感了兴趣。
“就是想说,我喜欢你。”
……
思绪被阿弟的呼唤换回,我慌张起身,撞倒在我身后的阿弟,他将我扶起,擦了擦在我额边的轻汗,笑着问我好不好。
我狠狠推开满面春色的阿弟,一个劲的向太傅院跑去,恐惧扰乱我的思绪,冬影透过枝丫打在我身上,印的我的绝望无路可退。
我感到头晕目眩,他伸手虚扶嗓音含笑,“你怎么来了?”
我仰头看他,嘴唇开合好几次,过了好半天,喉咙里才滚出喑哑语声,一字一句,“我听闻,皇帝将永安公主赐予你,是不是真的?”
“阿毓..”他僵持了一会,“给我点时间。”
我笑了一下,如同碎裂的冰峰,几乎让我面目全非,“所以你是要食言了?要抛弃我了?!”
他低头,凑到我耳边,“阿毓,皇帝之命,难以违抗。我规划许久,不能失败。但我不会让你嫁予旁人,我令人密送你离开…”
我将他推开,打断了他的话语,“是你先失信与我,宋丞书,以后的路,我自己走,不需要你干涉半分。”
他曾许诺给我的美好将来,都成为泡影,消失无影踪。
那时候我才发现,靠谁都没用,只有靠自己,才能得到我所需要的一切。
【四】
那日偶遇裴遴完全是个意外,但却坚定了我的决心。
平殿里有一汪泉,拿玉石垒砌出圆圆的一圈,冬暖春温。这汪泉没能适应突变气候,现今维持着热度。皇帝怕热气腾起让内宫更热,索性将殿封了,但我爱在夜里偷偷溜进泡泉水。
这晚我运气不好,水声惊动了偶然行经的巡夜军。靴子声像刺般一声声戳在心头,最后我听见了裴遴的低喝。
早听闻裴遴不近女色,这个豹子一样敏锐的塞北男人,是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我在心底嗤笑,但不作回应。他没有问第二遍,门被豁然踹开,悬在腰间的弯刀倒提于手,映在水面像是一弯黄月。
我藏在水底仰着脑袋,笑声冒出了气泡,弯刀瞬间劈开水面。我游向远处将背抵在玉石上,一手将散乱的湿发挽回发顶,连连讨饶:“刀剑无眼,您得小心些!”
裴遴哼出一声,弯刀回鞘:“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笑吟吟的不说话,恍然大悟现下情景以手遮胸说:“我可是公主!您可不能动什么奇怪心思。”
他將眉皱得更深,冷笑起来:“我见过你,那日寿宴,你被赐予了三品小官。怪不得要来此勾引,原来是嫁的不合心意。”
我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这样不受宠的公主,没有好的未来,总要为自己和阿弟另找依靠。”一缕发又垂下,我伸手拢到耳后去,“我不仅有漂亮的模样,还可以帮助你,所以您愿意做我的依靠吗?”
裴遴转身就走,我急忙游过去伏在玉石上说:“方才有黑猫叼走了衣服。北王您看能不能……”他理都不理我,须臾间殿门已开了又合。
但不过一刻裴遴去而复返,将一领孔雀翎大氅兜头扔到我脸上:“穿上!”
又踱步说了句“本王喜欢漂亮的女人,可最厌恶那些会自作聪明的女人。”
“可你还是为我踱步停留,还是脸红不敢直视我,不是吗?”我嫣然一笑,拉拉他的衣角,“都说女人口是心非,其实北王也一样,呵呵呵呵…”
他扯回衣裳,转头愤怒而走。
我裹着大氅回去时,阿弟已经缩进被窝,膝头依旧还放着一本书。看到我的衣着时,他轻轻叹一声气,没有问为什么,背过身不肯理我。可是没办法啊,我们没有依靠,为了有自尊的活下去我只能不择手段。
再次看到裴遴,他醉酒在皇帝的宴席上,醉醺醺的看向我,指明要我伺候入寝,皇帝从不敢得罪这个塞北的王者,我只能故作无奈的上前伺候,余光看到坐在侧宴上的宋丞书,他愤怒的握紧拳头,眼中布满血丝。
我向他投去恐慌的目光,欣喜的感受着他给我的回应。
回到宫殿,他四仰八叉地躺回檐上,青瓦垒起像是蛇鳞硌得脊背生疼,他讽刺的喊我公主,告诉我父王对我的清白多么不在意,我装做恼怒,释然后便将银刀刺向他,徒劳无功后他捏起我的下巴将我提起,正要发作,我指着自己鼻尖笑说“你看,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什么都敢做。”
裴遴将我扔下,我摸着后脑说:“你不要我就去找别人了。我有的是本事,从前皇帝身边的宠臣最宠我,现在也不怕找不着靠山。”
我笑一笑,补充道,“总之我可以勾引到你,自然也有的是法子勾引到别人。”
我起身欲走,被他死死摁住。他眯着眼时像极豹子,危险极了。身下的青瓦一直响,我疼得抓心挠肺,手脚并用要把他踹开。某一刻,我察觉他的怒气转化为狂喜,他进退两难,思虑良久,终于肯温柔一些。
云收雨霁后,裴遴搂我在怀,天上的星星时明时暗,如同他起伏稍定的喘息。我倦怠地闭眼,听到耳畔裴遴咬牙切齿地说:“你果然是这天下最大的骗子。”
我不置可否,忽然睁眼看一看天,说:“我从前最大的愿望,是得到父亲的关怀,得到宋丞书的爱,让阿弟不让人欺负。而现在,我只想要一个给我权利的人。”
裴遴勾在我肩头的手指猛然攥紧,我担心他不高兴了,摆出乖巧的模样伏在他胸膛上:“你来做我的靠山,今后我给你生一窝塞北小子。”他勾起唇笑一下,若有所思。
蒙眬间我似乎被人搬动,颠颠簸簸地抱到了床上又盖好被子。那样颠簸的感觉令我想起宋丞书,他小时就是这样背着我度过的那十几年。
还记得那时我两相好,我拉着他的手撒娇:“我肯定能为你生一个与你相似的孩子,他肯定同你一样温柔。”
睁眼时曦光入户,照在砂雪背上绒绒的一片,原来是我做梦了。阿弟皱眉看着我,手指伸来撷去我一颗泪在指尖。我笑笑说:“到底是不甘心的,我还没能给他生个孩子呢。”
几日后他有再次召唤了我,他摁住我的下颚,拿着我给他的姜国军机图笑我,“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我粲然一笑,学着姬妾乖乖趴在他膝头,与他垂下的目光对视:“江山美人,本就能者得之。”这话说得讨巧,也给了我机会离开。
几日后裴遴向皇帝要了我,皇帝难以决策,他在我跟前两步驻足,紧肃的面容泛起冷色。皇帝告诫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给你许配了婚嫁,那就本分些,本是个奴隶之子,还与同底下的蛮族皇子牵扯不清,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笑出来声来:“裴遴要我,这也是算女儿有本事,对姜国也没坏处,不是吗?”
他神色戒备如同豹子,越过皇帝时,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五】
宋丞书找到我那一刻,我已是眉间朱砂,红装盼头。
他怔怔看着我指尖紧紧拉着我的手腕,微微泛白,他眉头紧锁的质问,“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阿毓,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为什么?”我泪眼婆娑,“因为你不要我,因为你宋丞书不要我,看着皇帝将我送去他屋里伺候你没有阻止!”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哭的声嘶力竭,“夫子你告诉我,我被夺了清白,这偌大的皇宫,怎么容得下我?”
宋丞书将我抱在怀中,我能感到他的颤抖,
他说,“阿毓,我们别再天南地北的错过。”
他说,“阿毓,我是否还存在你心底?”
他说,“阿毓,别走去塞北,我陪你离开,没人再回打扰我们。”
果然,泪水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可是都来不及了。
清风将我的银钗吹的叮当响,如同我们错落时光的碎裂,我轻笑了一声,捧着他的脸庞,嗳嗳道,“夫子,九月初八那日大吉,我便要成亲了。”
如今到这一步,没法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