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慈子孝媳妇乖顺地吃完晚餐,白宴回到自己房间。也还是没有搬到隔壁新装修的那间,她的意思原是说,明星早晚要搬过来,不如留给她好了。自己么,到底自己屋子也是住惯了,许多回忆,未必是开心的,但确实也有不少温暖。
找了张唱片放进电唱机,习惯性点了支烟,却只是夹在手上,看青烟缥缈。想起在莫斯科挨冻的简非,她不禁莞尔,拿起手机翻起了fb。自然是可以看到各地朋友的日常,那一方天空下的景色与人情,但视线终究还是落在了简非上午发的那个帖子上——他难得地发了张自拍,背后是街头厚厚的积雪,穿着貂的妇人和穿着臃肿大衣的男人们从他背后经过,他的头发眉毛都落了雪,耳朵鼻子冻得通红。只一句话:“出发,购买北极科考队装备去也。”底下便有许多拥趸问他旅行攻略,问他接下来计划,问他几时回来,要他发穿上抗寒装备后的自拍等等。
很受小姑娘欢迎呢,她看见底下一溜儿女孩子的头像,摇摇头笑笑,一个浪迹天涯、神秘帅气的中年大叔,似乎正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这么想着,本来写了一半的信息,也就被她一股脑儿删掉了。
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屋外是冷月孤星。“利太太,我不好和你比的,你呢,是天上的月亮,我不过是天那边孤零零的一颗小星星罢了。”好多年前,也许是某个促膝谈心的时刻,明星曾经这样跟她说过。如今,那清冷冷的下弦月越过树梢儿,挂在了天上,而那颗星星虽然明亮,却也是形单影只,寂寞于半空之中。白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大概是被呛到,或者是夜里有点凉,她便不住地咳起来。
摁灭了烟头,洗漱换衣出来,她倒了满满一杯水,就着安眠药喝下,然后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期待今夜无梦。
迷迷瞪瞪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自己的咳嗽惊醒。手机亮着,提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早上的话是不是没说完?现在不忙了吧?”
“买了此生最厚的被子和最贵的羽绒服,感觉可以在北极住下了。”
“怎么不回我信息了?心情不好还是家里有事?或者是我太啰嗦太多事了?”
白宴拿着手机,有些无可奈何,已经凌晨两点了,这家伙是不是忘记了时差的存在?
“我很好,睡了,晚安。不要回了。”
简非也是看到这条信息,才意识到,他现在所处的莫斯科时间九点,香港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他掐了自己一下,大概是伏特加的度数太高,喝得失去了判断力,才变成这样絮絮叨叨纠缠不休。一边拿翻译软件跟酒保半生不熟地鬼扯,一边禁不住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人生孤独。于他们,这份孤独尤甚。身边的热闹总会散去,许多的问题不得解答。对于简非来说,也许一直走,是一种选择,一种追寻,但何尝不是一种逃避,一种对自己不能掌控、不能明了、不能面对的世界的逃避。可是有一天,你发现,同样也有一个人走在这条相似的路上。其实你还是害怕孤单的,你希望有一个人懂你,能听你倾诉,与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