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推开书店紧挨着落地窗透明的玻璃门,一道反射着夕阳的光线划过地板,划过靠着墙的书架下人们静静对着书的脸和纸,又划过书架,消失在对面的落地窗里。书生气质的年轻人轻轻走进书店,直鼓鼓眼光打向从书架下认真对着书的每一个人,无意停下的脚步在轻轻动着,但看不出明显是要去哪边。脚步的动也轻轻带走落到安静看书的人身上的目光,似乎是有目的在找寻什么。
年轻人不高大的身影,穿着整洁干净,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空着,但很自然。他走过门前正对他的的畅销书摊,也走过书摊左边阅读的人们,他继续往左侧更深的书架间的走道小心望去,轻轻去,他更像在找人,但并没有拿起手机,或许是没有号码,或许是意识到这样安静的地方不宜打电话,抑或许别的。他走到到头的走道,又轻轻到后面的另一道,他生怕影响到走道书架下正把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们。
书店不大,进门正对着的是畅销书摊,是一个近一米高的平铺式的四方架子,陈列着世界上正畅销或曾畅销的各类受欢迎的书籍,比如《霍乱时期的爱情》《解忧杂货店》《祈祷落幕时》《异乡人》《失乐园》,《欢乐颂》《向着光亮那方》《皮囊》等,白岩松的《你幸福了吗》也可以在这里一眼看到。书摊右侧就是紧靠着最右边墙的书架,书架下木制的台阶上坐满了安静看书的读者,有穿着长裙的好看姑娘,有独身小伙,有妈妈带着孩子,有女孩依着男孩的情侣,看得出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来自附近学校的年轻学生。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沉浸在安静的氛围中,安静地对着纸张。畅销书左侧空间就较大,竖着的书架一排一排又一排,一共三排:和门同一侧墙下的书架、中间的书架、和最后边的书架层。三带书架简单将左边的空间分成三块:墙下的书架和中间书架之间的一块,中间和最后边书架层的一块,还有最后边书架和最后边落地窗之间的一块。
年轻人已经走过了第一块,这里两排书架之间还有一个类似畅销书架的书摊,沿着走道方向但比畅销书摊更长一些,各类杂志在这个摊上可以找到,最靠近畅销书这一端是离门最近、最显眼的一端,常陈列一些书店新进图书或者新闻消息。二0一六五月末六月初,有书的地方,爱书的人都会对一位先生多一份记挂吧,这个时节摊位正陈列着杨绛先生的黑白照,加了生平简介,相框下、摊位的末端摆放着杨先生的等身著作,这是人们对杨先生的一份敬重和缅怀。也就是在这里我读到了《我们仨》。年轻人正从中间书架和最后排书架层走回来,轻轻地。书架间的这一块当然也不光是走道,较窄一点的书摊,是较畅销很受欢迎的书和许多励志书,如《一个人的朝圣II》《陪你说一世晚安》,《愿有人陪你一起颠沛流离》《你的孤独,虽败犹荣》,《追风筝的人》《目送》等。书架与书架之间、书架与摊位之间,只要有走道的地方就有捧着书的读者,或正在寻找某一本书的人。不大的空间,他们或离得远,或离得近,但因为整洁而略显宽敞,因为安静而并不拥挤。
年轻人走回到励志书摊位的这一端,停下,回头望望走过的道,似乎像数数一样检查路过的人,显然他是在找人,自然他也就不是为了书而来。最后的书架层为什么叫“层”呢?靠墙的书架和中间的书架都是独立的一个书架自成一排,而最后这一排的书架是由一个个书架构成的一排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有大于两个读者走动的空间,自然这些书架的排列方式和靠墙和中间书架摆放方向不一样,互相垂直喽。这样放也有另一个好处,最后的书架后是通体的落地窗,这样也好让光线通过层层书架照进来。书架后通体落地窗加之落地窗前专门提供给读者的的桌子和椅子,很让这里显得优雅。我喜欢坐在这里,面前的桌上一本喜欢的书,书前落地窗,落地窗外面是绿绿的草坪,一种刚刚好的满足感。如果时间恰好,还可以坐在这里发着呆看一个落地窗前的夕阳余晖。
年轻人显然是要走一遍最后有读者的落地窗走道的。走动前,他坚毅地咬咬牙,有些偏瘦的脸庞看得到咬牙时暴起的面部肌肉和青筋。他还是一样慢慢地走动,似乎更仔细,生怕因为疏忽漏掉什么。这里每一个安静对着书的人,你并不能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有的人可能只因为某本书、某本喜欢的书,有的人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的安静,有的人可能是为了追随安静,也有的人……书店是个不管你多富有或多贫穷,不管你多健康或多残疾,都会是个让你内心充盈和富有起来的地方。
落地窗前静静的读者里,有带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可能是下班后过来继续充电的,也可能是通过书来放松的,也可能更多可能,我只是猜测。有很费力睁着眼睛看一本书的,但神情乐呵呵,我想眼睛可能天生有点问题,但看书的乐趣并没因此而比别人减少什么。一连几个深色衣服旁,一位披齐肩头发、穿着浅色上衣的年轻姑娘很显清爽和显眼,她一手扶着倾斜在桌上的一本书,一手待看过一页轻轻翻着,认真而安静,测过的脸看不出快乐还是忧伤,这是落地窗前最边的角落了。年轻人在深色衣服前停下了,似乎要寻找的已经让他绝望,伫立着。抑或那太难找到的东西出现了,他不知道怎么拥有,伫立着。
几分钟过去了,一一个深色衣服的男子,和年轻姑娘,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伫立在这、一动不动的年轻人。因为这是书店,因为每个人都沉浸在只有自己和书的世界里,甚至人们都早已忘记了自己。
年轻人小心地走过年轻姑娘没有人的那边,轻轻地,似乎走动更轻了,他轻轻地拍了年轻姑娘的肩,但没有拿开。她转头,也略转身,轻轻地,从太投入的世界里回神,总有种穿越的感觉吧。她忽闪忽闪了眼睛,似乎眼前的人出现得太不真实那般。年轻人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坚定的。此时此刻,眼前的人,似乎只能深情。一句话没有,他轻轻地拉起她扯着一页纸的手,她坚定的眼神望着他,起身放下书,眼泪滑过她清秀的脸庞,流到上扬起的嘴角,这一刻的转过来的脸看得那样清楚,是比快乐更丰富一点的神情。
走开座位的瞬间,她的身子斜着撞了撞他,他笑了,年轻人笑起来蛮帅,用手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大颗滑落的泪珠。
他陪她把书放到畅销书摊位,“我想你只能在书店!”
“从没想过你会来,但我知道,你知道我只喜欢到这儿来。”她没有期望着说着,但却是那样可爱和开心。
他们走出书店的玻璃门,年轻人拿起了门外一个鼓鼓的双肩包,背起。他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吗?外地过来的吗?也可能装了专门给她的小东西?但此刻确定的是,他就是来找她的,而且找到了。不知道他找了多少个书店找到她,也可能他知道她就习惯来这家。猜想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会不抱希望地从没想过他会来。但那一刻深深感动,有一个地方,只为你而来。
他背起背包,可能是他梦想的背包,他紧紧拉着她。走开的身影,已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们会继续说些什么,但他们随风飘扬的背影告诉你,那很美。
有没有一个地方,我也只为你而来……